封默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紧张——面前的这个女人可是江羽橙的妈妈,一个应对不好,就有可能变成他追求江羽橙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好多了。”他不动声色地打起了精神:“阿姨,您找我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紧张。”兰青弦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很温和,“我听橙橙说你刚从ICU里转出来没多久,这会儿是不是刚醒?见过医生了吗?”
虽然她态度很好,但封默并不敢怠慢,他可还记得兰青弦开擂台比武招亲的丰功伟绩,并不想试一试打败玄门无敌手的女武神身手怎么样。
只是他刚醒过来,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进过icu,想了想,他谨慎的说道:“医生还没来过,但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可以先说正事。”
江羽橙当即就想说话。
兰青弦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江羽橙顿时眼观鼻鼻观心,非常老实地把话咽了下去。
封默一时有些想笑。
但兰青弦转过头时,他非常迅速地收敛了笑意,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们长话短说,尽量不耽误你治疗。”兰青弦微微颔首,“首先得和你说一声对不住。”
她微微抬手,制止了封默想说话的动作:“这句道歉是以十一局领导之一的身份说的,你身份特殊,但我们却没有及时安排人员为你提供保护,这是我们的失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补偿的,请尽管开口。”
封默一怔,他没想到兰青弦会这样说,但余光瞥到他身后微微抿着唇的江羽橙时,他顿时明白过来。
他从江羽橙那里了解了一些玄门的规矩,普通人在有天师保护的时候被卷入灵异事件且受伤,对于承担保护责任的那位天师是很严重的失职。虽然江羽橙不是十一局的员工,但他毕竟也是个天师。
不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如何,但江羽橙始终和他一起行动是事实,而他现在受了伤,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来追究江羽橙的责任。
所以兰青弦要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是十一局的领导,有足够的分量来承担这件事的责任,这样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江羽橙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封默相信她肯定知道江羽橙和自己的关系,就算不知道自己正在追求江羽橙,也肯定知道他和江羽橙是朋友,但即便是这样,兰青弦第一反应仍然非常谨慎地选择先让江羽橙远离可能的危险。
她确实是一位非常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这只是一个意外。”封默倒没什么不被信任的气愤,更何况面对未来的丈母娘,也不敢有,他只是摇了摇头,“我能安全躺在这里和您说话,还要谢谢橙橙。”
他视线十分自然的上移,落在了江羽橙脸上。
江羽橙本来一直都偷偷瞄他,正对上他的视线后,立刻移开了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封默眼里有了些笑意。
兰青弦没注意他们的互动,闻言脸色更柔和了一些:“十分感谢你的谅解,那我们……”
兰青弦本想继续询问,但逆子一直在背后戳她的背催她快点结束,嘴上不得不换了个话题:“身体还撑得住吗?需不需要先休息,我们改天再说?”
封默摇了摇头:“我没事,您想问什么?”
江羽橙欲言又止。
“说说具体的情况吧,进入鬼蜮的前后,你看到了什么?”兰青弦直接无视了江羽橙的催促,按照自己的节奏问道。
封默还有些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他也有想向玄门询问的事情:“这事要从我下楼买红薯说起……”
他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在鬼蜮里看到的都告知了兰青弦,末了道:“我想我哥有很大可能到了青芒镇,但橙橙曾经跟我说,封沉没有出现在玄门的监控里,我想请您调查一下。”
兰青弦陷入了沉思。
对于封沉她自然有印象,江羽橙当初动用了自己在玄门的所有人脉帮自己刚认识的好朋友找哥哥,很少见儿子这么兴师动众的她自然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只是让助理查了查后,确实没有在记录里见过这么个人。
后来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再次听到封沉的名字是在这个时候,江羽橙接她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体内诡异莫名的力量,有神智会说话的厉鬼,以及对方提到的“契约”、“夫人”、“燕合县”等等词语,都透着一股从未听闻的神秘意味,以她坐拥玄门所有秘密的身份,竟然也找不到对应的解释。
但这也并非毫无线索,能让玄门千年历史都没有记载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个至今没有摸清楚底细的西岭鬼国。
只是方才她想不清楚,千年之前就已经变成一片鬼蜮的西岭鬼国为什么会非要针对封默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就算他纯阳之体十分珍贵,但过去千年又不是没出现过,那时这么没见西岭鬼国有动静。
直到现在,这里面联系似乎才隐隐浮上水面,莫名躲开玄门视线与青芒山有了联系的封沉,或许才是其中的关键线索。
只是封沉和青芒山又有什么关系,他真的是消失在青芒山的吗?
兰青弦抬起头:“这件事我会进行调查的,青芒山被玄门大阵包围,理论上你哥哥没可能绕开视线……所以这其中肯定另有秘辛,一时半会我无法给你结论。”
“我明白。”封默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又道,“我可以亲眼看看,上青芒山的路吗?”
他说的显然不是玄门定期开放的那个游览路线,而是真正的青芒山道。
兰青弦沉默了很长时间,淡淡道:“等调查结果吧。”
“……”封默亦是沉默了一会儿,“好的,我明白了。”
“你好好休息。”兰青弦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段时间橙橙会在这里照顾你,外边也有人保护,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提出来。”
封默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谢谢您。”
“不客气,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兰青弦起身,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江羽橙,“……橙橙,你要做的事情我不干涉,看你自己能不能说服你封默学长了。”
说完,她离开了病房。
封默长舒一口气,疲惫涌了上来,但他并不想就这么睡着。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他和江羽橙。
他视线再度落到了江羽橙身上:“你妈妈说的是什么事情?”
“……以后再说。”江羽橙扭扭捏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我去把医生叫来。”
“没事。”封默伸手揉了揉眉心。
医生要来早就来了,现在没来应该是邢律师交代过了,现在他只是有些虚弱,倒是不着急先找医生。
“我听邢律师数说你哭了?”封默放下手,笑意隐隐地看着江羽橙。
江羽橙一秒炸毛:“谁哭了!我才没哭!你那律师怎么造谣!知法犯法是吧!”
封默心情不可抑制地变好:“真的?”
江羽橙黑亮的圆眼睛瞪着他:“当然是真的!就是你的律师造谣传谣,我要……”
他嘀嘀咕咕地声音弱了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瞄着封默,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封默心头一紧……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固然可以因为江羽橙对自己的担心而欣喜,但却不能忽略担忧这种情绪带给江羽橙的消耗。
心上人的眼泪不是用来标榜自己在心里有多重要的,哪怕心上人是个哭包也一样。
“橙橙,是不是吓到你了?”封默轻声道,“抱歉,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江羽橙眼眶立刻就红了,他有些狼狈地转头抹了一把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就是你的错,谁让你乱跑的!”
他这次着实是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