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熟悉的剑柄,战斗的本能重新唤醒了他内心的狂野:“我早就想狠狠地揍你一顿了!”
玛尔巴什不过是个成日泡在图书馆和书房里的法师,再厉害又如何?在近身格斗上,怎么可能比得过他这个成天泡在格斗场、以凶残狠戾闻名的撒旦之子?
红眸中迸射出炽热的战意:“——来战!”
玛尔勾起嘴角,旋转手中的剑,青光闪烁的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如龙吟般动听。
他薄唇轻启,深褐色眸子中同样燃起战火:“……来战。”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气质瞬间变了。
温文尔雅的一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到极致的杀意,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锐不可当,连空气都因他的威压而变得凝重。
“可恶……”瑞基舌尖抵住后槽牙,心中震撼的同时战意也被彻底激活。他猛地闪身上前,举剑率先发起攻击。
玛尔巴什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法师都是标准的物理攻击战五渣,和战士肉搏怎们可能赢?他刚才没能躲开自己的刺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这次为了不再重伤玛尔,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刻意收敛力道,也避开了要害部位,算是标准的试探性攻击。
然而玛尔只是轻笑一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攻势。更过分的是,他竟然顺着自己出剑的力道,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瑞基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家伙——!
在人界时他就有察觉,药师虽然总是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脱了衣服后却是一身精壮的肌肉,力气也大得惊人。
小时候的玛尔巴什确实是个标准的豆芽菜书呆子,到了魔界后两人各有各的房间,接触也越来越少。加上他选择了法师这个职业,瑞基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还是那副弱鸡模样。
可谁能想到……
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而来,瑞基连忙收敛杂念,迅速抬剑抵挡。然而那股力道比想象中更加恐怖,凌冽的剑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逼得他节节败退。
好强!
他死死盯着玛尔巴什手中那柄清逸风雅的银白长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辈子被这柄剑刺入胸膛时的灼热痛感,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险些握不住剑柄。
玛尔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剑光如流星般刺向他的面门,剑势如春雨般密不透风,每一招都精准地封死他的退路。
瑞基被迫提起猩红长剑,一边狼狈后退一边勉强格挡。
“叮!”金铁相交,火星四溅。只见裁云剑寒芒一点,瑞基感到手腕一痛,接着钻心的灼烧感从伤口处传来,猩红巨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下一瞬,对方手中的银白色长剑稳稳地抵在他苍白的脖颈上,冰冷的剑锋贴着皮肤,牵起阵阵战栗。
“瑞基,你输了。”雪松、草药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玛尔巴什俯身凑近,剑尖轻挑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
他微笑着凝视瑞基,深褐色眸子中既有胜利者的从容,也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幽绿色的魔力覆盖在法环上,飘向瑞基的身边。玛尔微笑着,眼神幽幽地看着他道:“愿赌服输,把手伸出来。”
瑞基捧着颤抖的双手,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苦练百年、引以为豪的剑术,在这个人面前连三招都撑不过?
然而比失败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两个正在身边幽幽旋转的法环。
这对曾经剥夺他所有力量、让他变得羸弱不堪的镣铐,是他最憎恶也最畏惧的噩梦。当初就是为了避免再次戴上这对刑具,他才会在重生后慌不择路地逃离魔界。
可现在,这个男人又要将它们拷在自己身上……
【“叮铃——”】
脑海中响起高阁里锁链撞击的金属声,伴随着痛苦与屈辱交织的呻吟……
【“叮铃——”】
常青城堡中,当他试图逃走却被守卫抓获时,毫无尊严地像条死狗般被拖拽回高阁,金属撞击石阶的刺耳声响……
【“叮铃——”】
手术台上,血脉被缓缓抽离时他如砧板上的鱼般徒劳挣扎,法环与台面碰撞发出的绝望金属声……
所有痛苦的记忆片段涌进脑海,伴随着那恐怖的金属撞击声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不要……
他的灵魂在绝望地哀嚎,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不要……不要再让他体验那种弱小、卑微、绝望的感觉了……
求求了——
“——不要!!”
红色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瑞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转身朝神庙深处狂奔而去。
他绝不要再被拷上法环!绝不要再被关起来!!
逃,快逃!!
玛尔将裁云剑缓缓收回剑鞘,静静立在原地,凝视着瑞基惊恐逃窜的身影。
瑞基跑得很快,仿佛身后追赶着什么洪水猛兽,那种对他彻骨的恐惧让他本就幽深如渊的眸子变得愈发黯淡无光。
随着唯一的光源——身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王子渐行渐远,四周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那微弱的光亮在废墟中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就像他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
瑞基的身后并没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身后的,只是他。
玛尔的薄唇缓缓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微弱声音,绝望地问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痛苦而颤抖,然而那个他呵护陪伴了五百年的人,此刻却在慌不择路地逃离他,恐怕即便听到了这声绝望的质问,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毫无征兆地,瑞基厌弃并抛弃了他。
一天前还紧握着他的手,眼中盛满星光说着“我爱你”的人,转眼便毫不留情地将他一剑穿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当他复活后强撑着伤痛追上来,担心瑞基在深渊中会遇到危险时,却听到他在他们初遇的神圣之地冷漠地说——他死不了,黑环更重要。
心脏像被人生生撕开一个血淋淋的豁口,阴凉的绝望从伤口渗透进来,一点点吞噬着他本就微薄的体温。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一直围在他身边、无数次说爱他的人,只短短几个月就变心了?
而又为什么,他五百年的陪伴与付出,不但得不到尊重、得不到一句好话,甚至转眼就将他弃如敝履、甚至恨之入骨?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心中有个声音在劝慰:这样不好吗?瑞基对你断了那种念想,以后就能与门当户对的贵族联姻,成为完美的王储,再登上王座。而且他如此憎恨你,天道也不会将你们判定为有正向关系,他就不会被你这个扫把星所克——他平安地活着、活到寿终正寝,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歇斯底里地咆哮:我呸!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自私自大的混蛋可以这样对待他?就因为他是高贵的魔王之子?就因为五百年前他将他捡回、养大,还给了他魔王养子的身份地位吗?可这些他从未稀罕过,更不曾主动索要!
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成拳。
脑海中愤怒的嘶吼越来越响亮,渐渐压过了理智的声音。
而且魔王之子又如何?那个在外人眼中无比尊贵的身份,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在修真界时可是中州唯一的真仙,统领仙盟的帝君,地位并不输于魔王撒旦。他愿意俯身教导、保护、珍爱这只愚钝的小恶魔,本就是瑞基的荣幸!
可他竟如此不知好歹!他根本不知道接受的是谁的保护,是谁的爱!!
现在,他不但捅穿了你的心,还拒绝你、逃离你、践踏你——
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白眼狼!!
玛尔的眼眸越来越猩红,太阳穴周围的青筋在如玉的肌肤下凸起,狰狞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