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然拂袖,漆黑的魔翼在背后张开,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就在他刚要振翅飞离的瞬间,光墙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之墙都在剧烈颤抖。无数惊恐的呐喊声从战场传来,连正在血战的天使与魔族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惊恐地望向光壁之外。
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恶神威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魔瑞寇的分身降临了。
……
竹林月,穆望舒识海——
“天……天道?”
银白色月华如水般洒落在无边竹海中,青翠的竹叶在夜风中轻摆,发出如潮水般的沙沙声,月光透过摇曳的竹影,洒在林间的小木屋上。
这里是玛尔——或者说穆望舒的识海深处。
玛尔以灵体的形态站在木屋前,凝视着眼前那团缓缓流转的青色光芒,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死了吗?
青光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融入识海,让他看起来就像在与这方世界对话。
【你魂未散,暂时还未真正死去。】中州天道的声音威严而冷漠,如九天雷音般在识海中回响,【你想死吗?】
玛尔张了张嘴,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谨慎地反问:“您为何如此问?”
中州天道同样没有正面回应:【穆望舒,你的叛逆辜负了中州苍生。】
玛尔咬紧唇瓣,眼中闪过一丝不服与愤懑:“……抱歉。”
虽是道歉,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诚意。
中州天道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能被仙骨选中者,必须根骨、悟性、韧性、天赋皆为上上。如此完美的适配者,中州万年来只出了你一人。】
【这便是你被选中执行毁灭修界、重新平衡中州世界使命的原因。】
【然而你竟找到离开中州的方法,妄图通过刺杀异界神明来拯救你所爱之人的世界,同时让自己彻底死去,以此摆脱天命。】
天道的声音愈发冷厉:【如此狂妄!如此自负!如此自私!】
【可你居然几乎成功了——你差点真的与那位神明同归于尽。】
【只可惜魔瑞寇身为掌控并吞噬了两个世界的神祇,祂拥有双重神格。在濒死之际,祂选择燃烧一枚神格回溯时间,企图回到你假意杀死神与撒旦之子的时刻,然后将你彻底抹杀。】
【但梅西耶世界的神祇不会让祂如愿。祂同样消耗神力,将时间回溯到你发动政变之时,并赐予黑环前往无尽深渊觉醒其力量的使命。】
原本听着天道啰嗦的玛尔突然浑身一震,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给‘黑环’下达任务?”
他瞳孔剧烈收缩,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你的意思是说……瑞基他……”
天道没有继续这个对话,而是直接转向了关键:【眼下,这个世界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或生或死,皆在此刻,皆由你来决定。】
【异界神明魔瑞寇已察觉到中州世界的存在。若祂成功毁灭梅西耶世界,中州便是祂下一个目标。】
【吾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中州世界的稳定运行。魔瑞寇威胁极大,若有机会必须清除。因此,吾护住了黑环的心脉,他尚存一线生机。】
【穆望舒,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其一——完成你的夙愿,按你所选择的方式死去,彻底摆脱吾与仙骨的束缚。吾也会撤走对黑环心脉的保护。】
【既然你如此抗拒使命,那便随你心愿。你在中州修真界布下的仙盟之局暂时牵制了修真者对凡间灵力的掠夺,中州或许还有时间再选出合适的仙骨传人。】
【至于魔瑞寇——这个世界距中州极远,且有不稳定的次元漩涡阻隔,祂未必能抵达。况且祂虽为神祇,却非真正掌控并维护宇宙运行的天道神,宇宙中尚有更高维的存在能够制裁祂。祂掠夺毁灭世界的行径已违背本位神职责,若无法被此世界击败,自会有天道神出手。】
【然而,你死后,中州未必能再找到适合的仙骨传人;纵然找到,也可能如你一般叛逆。故而,吾向你提出第二个选择——】
【其二——吾将动用部分天道之力复活黑环,而你必须立誓之后要想办法回到中州履行使命。】
【实现夙愿,还是救活爱人?】
天道的声音响如洪钟,威严而无情:
【穆望舒,你如何选择?】
第165章 我爱你
无尽深渊,破败神庙遗迹——
覆盖在两具尸体上的淡青色光芒如潮水般缓缓聚拢,重新凝合成一截散发着玄妙气息的仙骨,无声地融入棕发男子冰冷的躯体。
下一瞬,断气多时的玛尔猛然睁开双眼,深褐色的瞳孔重新焕发出生机,胸膛也剧烈起伏着。
仙骨的力量如涓涓细流般修复着破碎的血肉,玛尔艰难地撑起身体,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如在钢针上行走一般剧痛。
由于被魔瑞寇的神力彻底碾碎过,仙骨的力量已大不如前,修复的过程也变得缓慢而痛苦。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拼命挣扎着朝身旁爬去,破损的手掌在碎石上留下血痕也浑然不觉。
“瑞基……”
玛尔颤抖着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从凝固的血泊中抱起他的王子。
怀中的王子身体冰冷,唇瓣已经乌青发紫,那张曾经瑰丽张扬的容颜此刻覆着一层青灰色的霜霾,没有半分生气。左胸的伤口早已凝结成暗紫色,如一朵黑色玫瑰,触目惊心。
玛尔颤栗着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瑞基白皙的脖颈,绝望地寻找着生命的迹象。
没有脉搏。
没有呼吸。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恐慌如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天道明明说护住了瑞基的心脉,可眼前的一切分明在告诉他——
瑞基死了。
玛尔瞳孔紧缩,“不……不要……”
他手忙脚乱地施展着各种恢复魔法,绿光、白光轮番在指尖闪烁,可这些在生者身上屡试不爽的法术在死者面前却显得可笑而无力。
他又慌乱地掏出珍贵的恢复魔药,撬开瑞基冰冷的唇齿,将药液含在嘴中后俯身渡了过去。
然而药液只是顺着嘴角缓缓流淌而出,就像倒进了一个精美的人偶口中,根本无法下咽。
“啊……啊……”玛尔呆滞地凝视着怀中毫无反应的王子,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色彩。
“怎么会……”他喃喃道,“我明明答应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瑞基还是死了?
为什么他的小王子还是死了?!
“不……”他颤抖着捧起瑞基冰冷的脸庞,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容此刻却再也不会对他露出笑容。
“瑞基……瑞基……”
绝望的呼唤在空旷的深渊中回荡,如杜鹃啼血般凄厉而哀伤。
他紧抱着怀中冰冷的王子,滚烫的泪珠顺着苍白憔悴的脸颊滑落,滴在那张再也不会回应他的美丽面庞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将瑞基死死抱在胸前,企图用自己的体温重新温暖那具冰冷的躯体,“我没能保护住你……我以为我能做到的,我以为我能杀死祂……”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而他失败的代价便是挚爱的生命。
话说到一半,他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呼吸骤停,紧接着爆发出更加痛苦的哭泣:
“我怎么能那样对你……怎么能那样伤你的心……”
“你一点也不讨厌,一点也不烦人……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这个曾经沉着冷静、高贵优雅的男人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往日柔顺整齐的棕发乱如枯草,单边金丝眼镜镜片碎裂,无力地垂挂在血迹斑斑的胸前。
他跪在爱人身前,将头深深埋进那冰冷的颈间,如最虔诚却最绝望的忏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