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什么叫瑞基嫌弃自己的打扮,所以他会买配得上他的衣服?
自己怎么会出说这种话!
听起来就像个怕被抛弃的黄脸怨夫……要是之后瑞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怎么看他?
玛尔脸色铁青,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刚才脱口而出的蠢话咽回去。
而瑞基看着他这副忸怩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
这种想要东西又不好意思说,说出口了又后悔的表情——他熟!
于是他眯起眼睛,凉飕飕地说:“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承诺过要给你买衣服的。”
“那行吧,这几枚铜板我就收下了。”瑞基慢悠悠地把铜板收起来,还在手里掂了掂。
“等进城后,我给你买最好的衣服——放心,我说到做到。”
他顿了顿,抬眼扫了玛尔一眼,“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不用拐弯抹角。”
玛尔表情一僵。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下更糟糕了——直接从黄脸公变软饭男了!
而且他明明都没说什么,瑞基怎么会把他的意思给曲解成这样?
这家伙不是向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又别扭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朝你要东西的意思!”他忙摆手,尝试解释,“我会自己买衣服,不用你出钱!”
瑞基摆摆手,“行了行了,又没多少钱,别纠结了。”
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啊……我身上好脏啊,想洗澡。”
“走,去澡堂泡个热水澡!”
玛尔一听到“澡堂”二字,下意识皱起了眉。
澡堂这种地方,虽说是专门提供洗澡和洗衣服务的地方,但实际上,提供的“特殊服务”才更有名,说是另类的涩情服务中心也不为过。
据他了解,澡堂里有专门的女工,从脱衣服到洗头、擦身、按摩,一条龙伺候客人。
这种山野之地,客人大多是本地的粗汉子。而像瑞基这种眉目精致、身形修长又出手阔绰的外乡青年,简直是香饽饽。
一想到会有陌生人用那种眼神盯着瑞基,争相为他服务,甚至将手搭上他的身体,指尖掠过他的黑发、脸颊、胸膛、后背——
玛尔胸腔一闷,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呼吸都有些发紧。
他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翻涌的晦暗情绪。
他……不想让瑞基去那种地方。
第39章 吃醋
“……瑞基,你随身带着的豪华浴桶还在吗?”
瑞基听着玛尔无厘头的问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蛤?”
什么意思?
玛尔伸出食指,一副狗头军师尝试献昏策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澡堂里的浴桶都又脏又旧,不干净也不卫生。你的浴桶还在的话,我们可以去这附近的山顶湖洗。”
他说着,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标着驿站的马头旁边那个小小的湖泊,态度无比认真:“我看了,湖就在附近,很方便,还可以当饭后散步。”
“烧水的话——我来给你烧,包你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你看怎么样?”
瑞基眉毛抽了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这人……到底想干嘛?
“不是……我不明白,你——”
他看着玛尔,心里默念:药师是队友,是救了他一命的队友,自己要对他好一点,耐心一点,不能骂他,不能骂他——
“不行。”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他还是忍不住,无情地拒绝了:“好麻烦,我想赶快洗个澡然后睡觉。”
“明天还要赶路,我不想跟你整这些有的没的。”
他说着,双手叉腰,没好气地看着玛尔,说:“不是才跟你说了吗?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不是那种擅长猜人心思的人。你这些拐弯抹角的谜语,我听不懂,也懒得听。”
“我要去澡堂,你也必须去。”
玛尔见瑞基不同意,无奈地扶住额头。
……果然被拒绝了啊。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实在蹩脚,但……
玛尔不甘心地看了眼已经转身朝澡堂走去的瑞基,忙起身追了上去。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实话……”
他扶了扶眼镜,甩出了准备好的第二套说辞:“其实是我不想去。我有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也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瑞基除外。
瑞基停下了脚步,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你有洁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玛尔,发现对方一脸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可他身上的药师服全是泥渍和血迹,脏兮兮的,于是他不解道:“那你不更应该去澡堂,让人帮你洗洗衣服吗?”
如果这家伙真有洁癖的话,这一路上,他忍的得有多痛苦啊。
玛尔微笑道:“不止,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瑞基被他搞糊涂了:“那你这身脏衣服怎么办?”总不能他自己洗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
他有些怜悯地看了眼药师,心里默默腹诽——
真是“贤惠”啊。
玛尔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摆手尬笑道:“当然不可能我自己洗啦,这种脏成这样的衣服,我都是直接丢掉的。”
瑞基听着他这充满槽点的话,无语地耷拉下眼皮,变成死鱼眼:“啊行行行,随你怎么说。”
懂了,这家伙就是不想去澡堂而已。
瑞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脾气,而是耐着性子劝道:“药师先生,你真的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就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他说着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一路下来受了那么多的伤……我真的很累。”
“你就迁就我一次,好不好?”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睛因为打哈欠而泛着微微的水光,配上软化下来的态度和语气,竟透着一股难得的脆弱与可怜。
像一只主动用头来顶你的猫。
玛尔没想到向来倔强的瑞基竟然服软了,眼睛微微睁大,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自心底升起,在心房里打转,却怎么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在魔界,瑞基总是昂首挺胸得跟只巡视自己领地的老虎,性格傲慢霸道且桀骜不驯,不愿倾听,更不低头。
即使是面对自己,这个和他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竹马,瑞基也绝不示弱。就算明知自己错了,也绝不会承认,反而用强硬的姿态和高高在上的地位压着自己,逼他低头,让步。
他曾无数次劝过瑞基,希望他能改,能学会体谅别人,可越劝,瑞基反而越叛逆。尤其是在那群狐朋狗友的推波助澜下,变得更加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久而久之,他只觉得心力交瘁,甚至烦透了,不想再管,不想再劝,就让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自生自灭吧。
可是现在呢?
来到人界后,瑞基像是换了一个人。
在落叶村,他第一次看到瑞基对普通人类平民露出同情与怜悯;遇到威廉时,他收起了反骨,肯认错,肯改过,不再闹脾气,不再乱发火。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
瑞基他,竟然会服软了?
心里的无名火阴沉沉地灼烧着他,玛尔看向瑞基的视线也变得阴翳起来。
瑞基不是曾经一遍遍说过喜欢他、爱他吗?
他愿意为自己送上各种昂贵的礼物:玫瑰花、珍稀的魔法书、卷轴、晶石,动辄花掉千金,却从来不肯在自己面前服软,不肯撒娇示弱,反而一次次与自己对着干,不听自己的话。
可现在,他却能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药师面前,低头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