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的肩膀震了一下,然后露在棕发外面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瑞基盯着他红得跟熟透了的虾子一样的耳朵,突然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他双手交叠着搭在浴桶边缘,下巴也懒洋洋地枕在小臂上,微微仰头,看着玛尔,语气里透着促狭和坏心眼:
“不是吧,药师先生,你在害羞?”
在瞥见玛尔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悄悄攥成了拳头,关节微微发白,一副死死忍耐的模样后,他的兴致更高了几分。
“怕什么,我又不是喜食人类精气的魅魔,还是说——你们东方人,就算是面对同性,也这么拘谨避嫌?”
背对着他的男人动了。
他低头摘下眼镜,然后转过身,深褐色的眼眸缓缓移动,视线滑过在瑞基裸露于水面上的身体,最后,停在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红眸上。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瑞基下意识地感到背脊一凉。
摘下眼镜的药师,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似的,几乎换了个人。
面前男人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往日的温和与拘谨,平静的假面下压着暗涌翻腾的渊底暗潮,没有波澜却仍危机四伏。
摘下眼镜后,玛尔又抬手,随意地将系着头发的发带一扯。
没有了束缚,半长发如同缓缓坠落的深棕色瀑布,瞬间披散开来,随意地搭在肩头和背上,透着一股慵懒又危险的野性。
他将眼镜叠好,与发带一起,轻放在一旁的长凳上,动作温柔优雅。
处理好随身的小物件后,玛尔转身走回浴桶前,在瑞基面前站定。
他与他对视着,在水汽缭绕中,缓缓抬手,动作不紧不慢地解开衣袍,然后一寸一寸将其褪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膀与结实的胸膛。
还有夹在两胸沟壑间的那条重镶太阳石项链。
瑞基呼吸一滞,捏着浴桶边缘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见药师赤裸的上半身。
氤氲朦胧的蒸汽下,玛尔身上的肌肉线条被一层细细的水汽笼罩,肌肤在光影中泛着微光。
而随着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瑞基能看到那精壮的肌肉被牵引着收缩与舒展。
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却又带着含蓄的隐忍与克制。
这种两相极致的碰撞,简直是……
性感的令人窒息。
……啊。
也许是水汽的原因,瑞基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不然为什么,连挪动一下视线都做不到?
感受着他灼灼的目光,玛尔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慵懒又危险的笑。
“殿下,”他低声打趣道:“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这句调笑像一道惊雷,劈得瑞基猛地清醒过来。
一股热意唰地从脖子一路窜上脸颊,烧得他耳朵发烫,瑞基猛地转过身,像逃一样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胡、胡说什么!”他背靠着浴桶,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热水里,耳根子红得像要滴血,“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
玛尔见他这副鸵鸟样,愉悦地低笑道,“是,我有的你都有,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他懒散地披上浴衣,随后走向浴桶,却在离桶两步之处停下了。
瑞基背对着他,弓着身子,微微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脖颈,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后颈和烧得通红的耳尖。
他这副慌乱而又无防备的样子,像极了咒怨森林幻境中,跪伏在自己身下,颤抖着婉转哭泣的那道背影。
玛尔的眼神一点点暗了下来,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想要触碰那寸泛着淡淡粉意的皮肤。
可最终,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手在半空僵了一瞬,随即缓缓垂了下去,换成搭在浴桶边缘,指尖在木质表面无声摩挲。
瑞基感到后背一阵发热,心跳顿时加速。
他下意识回头,就见那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性感得令人窒息的躯体,正缓缓地向他倾轧而来——
“瑞基,我尊贵的王子殿下,”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像一根细腻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的神经。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浓郁的草药香气混合着一缕难以察觉的雪松香,同蒸腾的水汽一起,如狂涌的潮水向瑞基奔腾席卷而来,霎时间卷得他昏天黑地,眼冒金星。
“我可以进来吗?”
轰——
瑞基这下不止脸和耳朵,全身“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进、进来?
他要进……进哪里?
上辈子被玛尔巴什按在身下、同他抵死缠绵的画面闪过,刺激得瑞基下腹一阵紧缩。
每次玛尔巴什要进来前,都喜欢先把他的浴火挑起,然后故意在他快攀升至顶点时停下,恶劣又愉悦地问他:
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反正,他只有答应的份,不然那家伙有的是法子折腾到他松口。
瑞基夹紧双腿,把站在身后的玛尔一把推开:“不行!”
“难怪在我脱衣服时你一直扭扭捏捏的,原来你、你……!”他指着玛尔,满脸羞恼,耳尖红得要滴血,“可恶的药师,我看错你了!”
“……啊?”
玛尔懵了。
他怎么了?
不是瑞基自己催着他快点脱衣服,一起洗的吗?
虽然他看着瑞基那傻乎乎的样子,没忍住调侃了几句,但他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他看着羞得浑身通红的瑞基,突然意识到——
瑞基可是尊贵的魔界九狱王子,怎么可能容许一个普通的人类药师和他共浴?
玛尔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忘了现在他不是玛尔巴什,而是一个陌生的药师,是没有资格同瑞基靠得这么近的。
想通以后,他挠挠头,好脾气地说:“那行吧,你先洗,你洗好了我再洗。”
说完,转身走到长凳前坐下,定定地看着瑞基,耐心地等他先洗。
“……”
浓郁的草药香猛地撤离,结合玛尔刚才的话,瑞基这才猛然惊醒——
药师问的,是能不能进浴桶和他一起洗澡,
而不是……
啊——!!
瑞基的脸痛苦地挤成一团,恨不得立刻原地蒸发,或者直接把自己淹死在桶里。
他竟然以为药师先生对他有那种想法,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怼了一顿!
明明刚才还是自己催他麻利点进来一起洗,接过转眼就翻脸变卦。
而且看药师先生那副坦坦荡荡、毫无心机的样子,显然自己才是那个满脑子歪念头的不正经家伙。
……魔不能,起码不可以,丢脸丢成这样吧?
“玛尔……”他大半个身子缩在浴桶里,手捏着桶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看向玛尔,“你……我……抱歉,我刚才脑抽了。”
红色眼睛心虚地左移右移,就是不敢直视对方,“你进浴桶来,一起洗吧。”
玛尔眨眼,猛地意识到原来刚才瑞基以为自己是对他有什么生理性的冲动、在和他邀欢?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瑞基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的自己,只是个跟他认识了不到一星期的陌生药师而已,他竟然就能想到那种地方去?
玛尔咬牙,心里暗暗发狠。
瑞基长着那么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却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心,要是真遇上别有用心的人,恐怕早就被三言两语哄上床了!
他胸口闷得慌,藏在浴衣下的指节也被捏的咔咔作响。
果然,他就不该对瑞基这个恋爱脑王子抱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玛尔压着心底翻腾的暴躁,脸上却仍然挂着温和无害的笑。
他倏地起身,语气温柔地近乎体贴道:“不了,你自己洗吧。我又想了一下,我在屏风后面用水冲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