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冥婚业务(117)

2025-09-14 评论

  “父亲……母亲……”

  柴雨生张开口,沙哑地说出这两个久违的称呼。

  他的父母先后离开了他,一次也没有入过他的梦,现在却这样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听到柴雨生的声音,他的父母抬起头来。

  他们久久地凝视着柴雨生,半晌,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眼里盈满泪光,“是……是小雨生吗?”

  柴雨生颤抖着不住点头,泪珠噼里啪啦往下砸。“嗯……嗯。”

  女人走上前来,认真地端详他,露出一个笑。

  “我们小雨生,长这么大啦。”

  柴雨生不停地擦眼泪,贪婪地注视着他母亲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条细小的纹路。

  男人也走了过来,欣喜地望着柴雨生,“真的长大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柴雨生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父亲的声音。他哽咽着,几下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

  柴雨生下意识就要揽过父母使劲拥抱,但就在这一瞬,红线骤然飞起,拦在了他面前,左右开弓飞快地甩他的脸颊。

  柴雨生被红线扇得闭眼直躲,激荡的心绪被打断,生气地把红线抓下来攥在手心,感觉就跟攥了条不停扑腾的活鱼似的。

  他的父母笑着看他,而地上原先放置摇篮的位置,出现了一张桌子。

  那是他们家的饭桌,上面摆满了他儿时常吃的家常菜。

  “别哭了雨生,过来吃饭。”

  柴雨生抽了下鼻子,笑了一下,刚准备坐过去,他的红线又开始作妖了。

  “嗷!”柴雨生发出一声痛哼。

  红线猛地勒紧他的手指,几乎发出了“咔吱”一声,柴雨生“嘶嘶”抽着气低头,就见指尖冒出了一圈血珠,而红线精神抖擞地往伤口上一贴,线头就猛地弹射出去,快速绕圈,满怀敌意地驱散着桌上摆的饭食。

  柴雨生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红线,一时间幻视菜场里卖肉的老板用转绳驱赶苍蝇。

  “……”

  但等他再一抬头的时候,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的“父母”见他迟迟不落座,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动容变为狰狞,伸长胳膊向他走来,要把他拉过去。

  柴雨生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骤然惊醒,立刻后退,同时手指勾了下他的红线,飞快看向四面八方哪里藏着上去的楼梯。

  红线倏忽升在空中转了一圈,指向了一面屏风。

  柴雨生确认了方向,深吸一口气,看回他的“父母”,缓缓伸手入怀,拿出了祝祜的那副血字。

  “通天塔能幻化出我心中一切所想,可是,我想的人,扮演的却是狐狸精……”

  “狐蛊果然厉害,我竟着了道,没能早点看出你们的面相。”

  说着,柴雨生就哽咽了,把血字徐徐展开,艰难地抬起脚步,向那两个有着他父母面容的狐妖走去。

  这幅血淋淋的“祭我”一打开,他的“父母”立刻就面露惊恐,他们互相扶持着,害怕地向后躲,不住哆嗦,好像柴雨生是洪水猛兽。

  他们的神态和动作几乎让柴雨生心碎。

  把他们逼到那堵屏风跟前的时候,柴雨生已经泪流满面。

  听着“父母”的尖叫和求情,看着他们喊着他的名字跪地央求,柴雨生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颤抖着松手,让那张宣纸坠落。

  又是一场无声的爆炸。

  柴雨生呆愣愣地注视着屏风前的虚无,蓦然想起胡应物说的“他一定钟意”。

  又是几滴泪滑了下来。柴雨生想,如果他没能识破,那他确实钟意。

  忽然,红线把自己排成了一张帕子,“啪唧”飞到了柴雨生脸上,把他的眼泪尽数吸走。

  柴雨生笑了声,把红线帕子拽了下来往手腕一扔,伸手收回地上的宣纸,叠好放进怀里。

  然后他抄起把椅子,把屏风给砸了。

  和第一层的那堵墙一样,屏风一碎裂,就露出了后面的阶梯。

  柴雨生最后回头看了眼他曾经的家,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走了出去。

  “走吧,继续往上。”

  

 

第77章 缘起

  走在幽暗石阶上的柴雨生有点后怕。通天塔一共七层,前两层就已经凶险成这样,剩下五层会是什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走到第三层,面前出现了一堵石门。柴雨生想起在外面看见的这一层是完全密闭的,一扇门和窗都没有,只有一层塔身,外面一圈栏杆,如同一个笼子。

  柴雨生低头问他的红线:“要不要凿壁偷光一下?”

  红线使劲贴住他的手腕内侧,扭捏地蹭了蹭,意思是纸还能捅一下,石头真的捅不动。

  柴雨生笑了声,伸手推门。

  石门开了。

  柴雨生单是站在门口,就被里面的阴冷潮湿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那道石门就在他身后重重关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柴雨生一个激灵。

  他攥着拳头站定,呼吸都冒着白气,终于看清这一层的结构——

  这是一间囚室。

  囚室内又黑又冷,墙壁生了许多湿软的红褐色霉团,苔藓到处都是,长年封闭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囚室正中央是一口井,井边伸出四根足有人腿粗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个人。

  那个人倚墙坐着,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柴雨生看过去,瞳孔霎时间剧颤——

  那是他自己。

  通天塔的这一层是个石笼,囚禁的竟是月老模样的他。

  囚月老身上挂着破烂的红披帛,一身天仙洞衣满是血污,头发披散下来,肮脏结块,手腕脚腕被铁链紧紧锁着拖在地上,裸露的皮肤全是磨损的痕迹。

  柴雨生生硬地吞了口口水,嘴巴张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这辈子还没有过这幅模样,他再落魄也没人拿锁链拴过他,而这口井更是见都没见过,这场景到底从何而来?

  过了片刻,他忽然想到:通天塔里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所想幻化出来的,那他无意识想到的这一切,说不定会成为他找回记忆的线索。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脑海里构建出这样的场景,一定是有原因的。

  于是柴雨生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往里走。

  走到距离那人还有两步的时候,对方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他。

  柴雨生被这张跟自己完全相同的脸看得一震。

  囚月老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令人胆寒的空洞。

  “你来做什么?是后悔了么?”

  声音也跟他一模一样。

  柴雨生有点结巴:“你……你是谁?”

  囚月老没有感情地注视着他。

  “我就是你。”

  “但你忘了。”

  柴雨生见自己脸上竟能出现这样睥睨冰冷的神情,一时陷入震惊。不过片刻后,稀奇好玩的心情就涌了起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脸,琢磨了一下对方的话,又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就说:“那你……简单说说?”

  囚月老一声冷哼,定罪似地吐出两个字:“叛徒。”

  柴雨生:“???”

  柴雨生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位囚月老,“哪有这么自己骂自己的?”

  对方盯着柴雨生,挑起一边眉毛,不屑地勾唇。

  “不当骂么?你背叛了天尊,以为下界就能逃过一劫,不该死么?”

  柴雨生心里咯噔一声。

  红线察觉到他心跳乱了,在他手腕上倏地勒紧,柴雨生轻轻拍它,示意他知道这个囚月老是狐妖变的。但为了找回记忆,还是得听听看对方要说什么。

  柴雨生谨慎地问:“你说的‘天尊’,指的是谁?”

  囚月老久久地望着他,苦笑一声,垂眼道:“原来竟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是如此落寞颓然,像是已经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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