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外传:盂兰古卷(161)

2025-09-17 评论

  其他几个人见了便各自效仿,直接将钟离四视若无物,大剌剌坐回椅子里,彼此之间传递眼色,唯恐钟离四看不出来他们的嫌弃。

  钟离四起初并未往里走,而是负手站在帘子前,等着看他们的反应。

  这会儿他们给了他态度,他便不再客气,径直穿过所有人面前,先走到墙角架子上那把锃亮的红缨枪前,对着那枪端详了片刻,又看了看枪杆上磨损的痕迹,判断出这是阮玉山在军营用的枪,知道此处是阮玉山的营房,便抬头环视看了看。

  身后不知谁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敢踏足大帅的床头。”

  也不知是骂他此刻越界之举,还是在指桑骂槐暗示什么。

  钟离四充耳不闻,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一直把玩着一个木哨。

  这哨子是阮玉山同他分别前的那晚在客栈的床头,一边躺在他腿上一边给他刻的,方便他拿来训那罗迦。

  赶来朱雀营的这些时日,钟离四没事儿就吹着哨子训训那罗迦,用着还挺顺手。

  哨子在他利落灵活的五指间转来转去,钟离四听见后面人说的这话,又想起阮玉山雕刻这哨子时死皮赖脸非躺他腿上的样子,低头笑了笑。

  他没有把兵符拿出来,而是转身走回去,走到所有人前方,当着他们的面,绕到最中间那张桌子后方,一掀衣摆,坐在了阮玉山的主帅之位上。

  四双饱含杀气的视线直直朝他射来。

  钟离四歪着身子靠在扶手上,指尖捏着那个木哨随意把玩,无视堂下那些眼神,只轻声问:“谁是贺明均?”

  堂下几个人自然不把他当回事,甚至借此机会企图嘲讽一番。

  没人接钟离四的话,反而左手边一个身材矮小强壮的男人嗤了一声,去接上一个人话茬:“什么东西?你说什么东西?长得细皮嫩肉,一张脸男不男女不女,指不定是哪些公侯王孙玩够了的东西!”

  说完,还撑着扶手往椅子里头蹭了蹭,像是由于体型横向比较宽大,总是滑下去。

  钟离四含笑睨着那个人,又将营房中其他几个扫视了一圈,认为阮玉山果然所言非虚,这几个将军都是五大三粗的长相,虽也是黑皮糙脸,却个个膀大腰圆,不及阮玉山半分健硕。精壮不足,肥胖有余,瞧着也不大爱干净的模样,就是阮玉山再长十年胡子,也比他们来得英俊许多。

  若不是阮玉山提前跟他打过招呼,说这几个人其实都还不错,钟离四倒很想锻炼锻炼舌头,挨个抢白回去。

  他不说话,堂下的人便变本加厉,更接话搭腔大声议论道:“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攀上给州主跑腿的活计。好好的阶下囚,如今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话音未落,钟离四眸光一凛,将指间木枪嗒的一声放在扶手上。

  下一刻只听外头传来尖锐的呼啸声,随后一柄寒光冷冽的三尖戟刺破厚厚的门帘,随着短暂的“刺啦”声平行着穿过右侧每一个将军的发冠,所过之处,人人发髻散落,发冠一分为二坠落在地,最后三尖戟刀尖朝地,一把刺在最后一个说话的人两脚之间。

  这场面发生于电光石火之中,那人的嗓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两眼已发直地瞪着插在自己膝间这把缺了一角的三尖戟,同时感到裆下一片凉意,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袍子从里到外每一层都被这把长戟刺下了裤裆中间的布料,凉风一吹,整个裤子都能鼓起来。

  而他想合腿还合不上。

  被刺穿裤裆布料的中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咽了口唾沫,意识到此刻满堂已无人吱声,便抬头看向钟离四。

  钟离四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歪在扶手上。

  见所有人都闭上嘴把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钟离四才挨个同他们对视了一遍,居高临下地,用他们打量他时所用的眼神将四个主将审视一圈。

  “我在说话。”他的指尖拿着木哨慢慢点在扶手上,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流连波动,片刻后挑眉启唇,“阮玉山在的时候,你们也这样?”

  目前红州军营中,还没一个人敢直呼阮玉山的名讳。

  堂下依旧无人接话,然而气氛已于一刻钟前大不一样了。

  他们低垂着眼,心中赫然反应过来——此人的地位,只怕比阮玉山来得更高。

  几个将领微微摇头,以示卑躬。

  钟离四往后靠了靠,最后一次问道:“谁是贺明均?”

  他们又将视线转投到钟离四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贺明均抿抿嘴,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走到营房中央,总算行了个像样的跪礼,抱拳道:“属下乃朱雀营上将军贺明均,敢问大人携州主令牌,可是有什么吩咐?”

  钟离四没搭理,把贺明均晾在堂下。

  他闲闲地站起身,把木哨放在唇下,吹了一声。

  军营外响起一阵沉稳而极有穿透力的兽吼,随后便是营房外接连的嘈杂和呼救。

  不消半刻功夫,一头几乎与营房房门等高的巨兽挤破房门冲了进来,安静走到钟离四身边趴下。

  而巨兽口中叼着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正在扑腾的老鹰。

  门外紧接着闯入几个小兵,拿着刀枪慌慌张张,似是要进来跟那罗迦决一死战:“将军!将军!”

  才闯入营房,又被左将军一个眼神喝退出去。

  钟离四从那罗迦嘴里拿走鸟笼,将其重重地放在自己的几案前。

  跪在堂下的贺明均原本低着头,没有钟离四的意思也不能抬头,可笼子一放,他还是被这个动静惊得倏忽抬了抬眼皮。

  这一眼,便将他看得如坠冰窟,僵在原地。

  钟离四凛冽的嗓音随之响起:“贺将军,可认得此物?”

  贺明均手腕已在微微打颤。

  他强压住心中惊骇,作势仰头对着笼子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随后又低头道:“属下不知。”

  钟离四不置可否,只把手搭在笼子上,再看向其他人:“这鹰叫白尾海雕,本是东胡所产,后来被我在红州境内捉到。猎到手里才发现,这鹰被人专程训过,只往来于红州南部与东胡军营,被捕到时身上竟携带朱雀营内奸与东胡通敌的信件,现在只要我将它放出来,它就会飞去寻找自己的主人。”

  堂下诸人皆是满目震惊,不约而同看向贺明均——这朱雀营所有人里,只有贺明均是东胡人,也只有贺明均,曾是敌国败将。

  贺明均脸色一白,正要开口辩论,便见钟离四已打开笼子把那只白尾海雕放了出来。

  顷刻间几案前羽毛翻飞,海雕扑腾着径直飞向贺明均的胳膊。

  “滚!滚开!”贺明均挥舞双手,慌乱起身,对着扑来的百尾海雕不断闪躲,最后抽出腰间弯腰,一刀砍死了面前的海雕。

  他心中惊魂未定,面上却已露出凶光,握着血淋淋的刀,心一横,仗着死无对证,再次跪下对钟离四道:“大人,这鹰不知怎么了,一时发疯,竟想攻击属下!”

  “哦?”钟离四面不改色站在堂上,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贺将军可是忘了,这还有你通敌的信件。难不成,这上面的字也疯了,莫名其妙变成了你的笔迹?”

  一语未了,贺明均猛地起身持刀朝钟离四奔来。

  钟离四下意识侧身避开他的刀锋,不料对方压根不为伤他,只为出招分散他的注意,竟趁机夺了他手中书信,一把扔进火炉!

  左将军见势不对,立时起身向火炉尚未焚烧完的书信伸手,下一刻却被贺明均用刀柄挡住,不得已后退,还要再拿,又被贺明均挡住过起招来。

  鹰是钟离四抓的,信是钟离四拿的,只要证据毁灭,没人看到信的内容,日后谁也不能在阮玉山跟前指控他!

  右将军见左将军被贺明均拦住,当即也起身朝火炉而去,谁知贺明均以一敌二,竟将他二人死死缠着不放,始终烂在火炉前。

  忽然,噗通一声,被破命刺在两腿间不能起身的中将一个伸腿,将火盆踢翻。

  剩下半封没烧完的信落在地面,信上火焰渐渐熄灭。

  贺明均眼疾手快,赶在所有人之前将那半封信捡起来撕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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