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和不熟悉的人进行肢体接触了,棠溪生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眼下就连能交流的好友数量都很少。
目前可以联络的那几个他全部认识。
齐思筠摇摇头。
司机:“等你把我刚才说的想透彻,估计就不会再纠结‘谁更喜欢谁’的问题了,因为这压根儿没有任何意义。”
“爱来爱去,谁多谁少,就是你们小年轻说来表忠心的,听着时髦、好听,但口头说说有什么用?恋爱嘛,能长久走下去,得到父母的祝福,才是最关键的。”
听到这里,齐思筠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地一颔首,“受教了,您说的对,但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懂。”
司机正好在等红灯,第一次听到有乘客向他取经,瞬间来了兴致,“你说,但凡我能说出个一二三四的,我都给你讲明白喽!”
齐思筠盯着棠溪生历历可数的睫毛,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启唇:“我对象他性格好,人可爱,在我眼里哪哪都好……但我唯一搞不懂的是,有些事情他很不放在心上,比如他自己的身体,他每次受伤了,态度都觉得无所谓,这点让我很担心。”
“另外,就是他家庭的事。”
“他从来不肯跟我透露家里的消息,但在我看来,他家里人对他不管不顾,从不过问,您觉得这正常吗?”
齐思雅戴着单边耳机,保持沉默,说不清是在听二人聊天,还是没有注意,她的手机甩在一旁,屏幕上方有红光闪烁。
这段路通畅无阻,司机脚踩油门,开得痛快,“小伙子,我问你,谈恋爱是几个人的事?”
齐思筠答得很快,“两个人,我和他。”
司机反问道:“那你自己出了事,是不是也会怕家人朋友担心,报喜不报忧?”
齐思筠点头,“对,我不希望他们担心,也相信我有能力解决问题,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直接说,更倾向于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提一嘴。”
司机:“对咯,那你需要做的只有一点。”
齐思筠虚心求教,“您说,我需要做什么?”
司机仍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你太在意你对象的感受了,但下意识忽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样看世界的。”
是说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吗?
难怪。
棠溪生脾气极好,但会突然莫名其妙生气,原来是有时候没接上脑回路。
齐思筠一怔。
“你要想真正走进他的心里,最后和他携手走进婚姻殿堂,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那就把他当成独立的个体来对待,不要老想着你是为他好,不要替他大包大揽,不要过分在意他的家庭……毕竟现在领证的程序简化了很多,方便。”
“他受伤了,受委屈了,不肯说,也许只是出于相同的原因,怕你担心罢了。”
“小伙子,无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受了多少伤害,你都得找到你们之间相处的平衡点,用他能接受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关心,我相信,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你们年轻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叫什么‘慢慢来是一种诚意’,听叔的,这个你得学。”
齐思筠将这些话全部牢记于心,眼帘低垂,过了好半晌才道:“师傅,感谢您。”
司机笑笑,冲着后视镜扬了扬下巴,没再说话了。
齐思雅依旧一言不发,她靠在椅背上,打开微信,又开始处理工作了。
马路上,一辆蓝色的出租车七拐八拐,最后漂亮地甩尾加速,从车流中杀出重围,驶向路边属于某家KTV的停车场,稳稳停下。
齐思筠屈膝跪在后座,把棠溪生抱了出去。
“到了,记得带好随身物品啊,”司机朝齐思雅挥挥手,结算订单,“记得提醒他,我那个五星好评——”
“这年头,挣钱还可以靠拼命,挣口碑可不容易,就这么一趟单子的功夫,我舌头都弹得要着火了。”
齐思雅笑了笑,“放心吧大师,他这会儿估计在左右脑互搏呢,等他清醒了,忘记吃喝拉撒都不会忘了您的好评。”
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放起了死亡重金属摇滚乐,出租车喷出一股尾气,扬长而去,背影无比潇洒。
齐思筠抱着棠溪生,目送司机离开,眼中划过一丝开悟的光,“我觉得出租车这个行业藏龙卧虎,姐,你考虑入股吗?”
“你脑袋里装的是西瓜吗?”齐思雅咬牙切齿,“择日再议,你先把乖崽照顾好了!”
教练在吗?
好消息是她弟好像大彻大悟了,坏消息是人貌似疯了。
齐思雅扶额叹息。
她看着棠溪生双手环抱着齐思筠的脖子,堪比挂在高大桉树上的树袋熊,欣慰中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路边鸣笛声此起彼伏,棠溪生眉头微蹙,唰的睁开双眼,砰的对上齐思筠的视线,他愣了两秒,眼神呆滞,接着哗的一下闭上了眼睛。
救、救命。
——这到底是什么鬼姿势啊?!
棠溪生刚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坐摩天轮,双脚离地,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没想到的确是离地了。
本人离的TvT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像旱地拔葱一样,稀里糊涂就到了某人的怀里,坚如磐石,抠都抠不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棉花娃娃呢!
棠溪生偷偷睁开左眼,瞄了一下,发现齐思雅忙着回复消息,旁边的行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挂在齐思筠身上,他刚死去的心又稍微复活了一瞬。
齐思筠注意到怀里的动静,勾了勾唇角,“醒了小生?睡得还好吗?”
“我睡好了齐思筠,你先放我下来,”红色瞬间席卷了棠溪生耳朵和脖子,“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不放,我抱我男朋友呢,抱着再转一百圈也没问题,”齐思筠挑了挑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霸道,“这位小朋友,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顺便提一嘴,我和我男朋友可是刚刚见过家长的正经关系,很难被拆散。”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
他们俩不过是合约对象,是再纯洁不过的交易关系,再进一步也只是朋友而已,哪里有什么“不正经”的发挥空间?
可回味着最后被齐思筠咬得很重的四个字,棠溪生莫名变得心虚起来,扭过头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齐思筠胳膊上青筋凸起,抱着棠溪生,朝前方一排玻璃门走去。
“转圈很晕,我不喜欢,”棠溪生挣扎着从齐思筠的怀里往下跳,后知后觉,“我们才不是‘不正经的关系’,你不要乱说话。”
齐思筠实在拦不住,只好顺势把人给放下来,表情还有点意犹未尽。
哎。
没抱够。
他能抱着棠溪生至少再跑三百层楼。
棠溪生还没站稳,就发现包括齐思雅在内,刚才看似没有关注这边的人,都齐刷刷看过来了,他被夹在羞愤和委屈的情绪中间,气得冒烟,蓦地扬起手——
“啪!”
无比清脆的一声响起。
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扇过来时,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齐思筠主动以脸接之,当巴掌落在脸蛋正中央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一掌轻若鸿毛,像一个中途被截断的……吻。
齐思筠鼻子微微抽动,甚至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的味道。
——独属于棠溪生的香味。
齐思筠站在原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脸颊上火辣辣的地方,心里居然是难以言喻的平静,以及“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满足。*
打是亲骂是爱。
对,没错。
这就是一个吻。
棠溪生闷头往前走,伸手推开右边的玻璃门,不管不顾地往里钻。
“小生。”齐思筠看了眼顶上的牌子,伸手拉住了棠溪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