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心脏不好。
不可以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距海只有一步之遥,海洋霸主最后一条鲛人棠溪生的底气变得充足了不少,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个直球,问问齐思筠“到底有什么大事”,值得丢下他单独跑一趟。
棠溪生气势汹汹地打完了字。
[鱼绵]:我就是很有文化和内涵,最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喜欢用成语,怎么了,不行吗?
[鱼绵]:还有,小竹子,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还不带上我?
盘腿坐在房间里的齐思筠浑身一震,哭笑不得地挑了挑眉,他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截图了屏幕上方那句“坚守一亩三分地”的言论,重新发给了说这句话的棠溪生。
[SY]:截图.jpg
[SY]:小生,有文化没问题,不想出去也没关系,但是你说完“不想出去”以后,又质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出去,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人了,嗯?
[SY]:企鹅躺地发抖.jpg
棠溪生:“……”
他双指放大那张截图,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颊。
呀咧咧,真是好较真的人类。
——鱼讨厌你!!!
棠溪生尴尬得耳朵都晕开了一抹绯红,他轻轻咬着手指,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见对方又发来了消息,像是体贴地找好了台阶,让他顺杆爬下去。
[SY]:不是不愿意带你出去,小生,我刚刚也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结果你拒绝了。
[SY]: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SY]:因为我这边刚刚才剪完视频,联系完团队的人,就收到了朋友的消息,他说是跟他爸妈一起出来旅游了,刚好也在这个海岛上,所以想约我出去吃个饭。
原来还有“落地就得找人聚一下”这种操作的吗?
人类好麻烦哦。
棠溪生不懂,但棠溪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才怪。
他眉宇狠狠地拧在一起,那不解的弧度,简直能夹碎一整张A4纸。
[SY]:关键是这个朋友的性质比较特殊,他不是罗宋那种“发小”,也不是屈易寒那种有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
[鱼绵]:那是什么品种的?
[鱼绵]:你说来说去也没个重点,反正是我不认识的人呗。
棠溪生暂时舍弃掉了那种名叫“尴尬”的情绪,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结果他等了几十秒,也没等到齐思筠的回复。
等等。
他们分明住在一栋小别墅里,为什么要这样发消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鱼一定是被某人给带笨了!
棠溪生如同弹簧一般,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气鼓鼓地瘪了瘪嘴,正准备冲到西边的房间里去质问一下齐思筠,就凭借过人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传来了动静,吓得一哆嗦,摔回了床边。
这是某人发现解释不清楚,就要来杀鱼灭口了吗?
鱼生艰难哇,呜呜TvT
“叩叩叩。”
门没关,但齐思筠没有直接闯进房间,极有耐心地半倚着墙壁,扬声朝里面喊道:“小生。”
棠溪生随便刨了两把稍显凌乱的长发,假装自己很镇定的样子,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怎么了,有事?”
“有事,我觉得还是当面跟你解释清楚比较好,”齐思筠顿了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免得你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捏了捏眼镜腿,看起来有些紧张。
隔着网线,无法看到表情,就连情感的传达都并非是及时的,容易产生很多问题,但齐思筠不希望他和棠溪生之间产生什么分歧和矛盾,所以连电脑都没关,眼镜也没摘,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齐思筠:“我能进来吗?”
“进来呗,”棠溪生直接缩回了原位,两条胳膊抱着膝盖,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不是开心,“我又没在房间里干什么坏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过,这下好了。
想谈话的对象自投罗网了,鱼连床都不用下了,也算省了走那两步路的功夫。
齐思筠缓步走进房间,看到棠溪生时,身形微怔,随后没事人似的开口:“小生,我说的那个找我吃饭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朋友’,只是他爸妈和我爸妈一样,都开公司,经常有业务上的往来,所以得维持必要的联络。”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又不算‘朋友’了?”棠溪生不懂什么商业伙伴,更不懂为什么要被迫保持联络,只知道眼前这人的说辞变来变去的,“……大骗子。”
他嘟起嘴,唰的一下扭头望向天花板。
“不是的小生,我没有骗你,在当代社会,‘朋友’这个词的含义已经变味了,对于不同人来说,能有一百万种……”齐思筠原本还想继续解释些什么,结果大脑一片空白。
卡壳了。
但他又舍不得把视线从棠溪生身上移开,仿佛少看一眼,就亏了一个亿。
棠溪生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竭力抑制着想翻白眼的冲动,他撅着嘴,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单独”和“朋友”两个字在脑子里盘旋、交错,最后变成了许多段难以接受的画面——
他觉得有点烦。
齐思筠看到棠溪生这副从未出现过的模样,眼睛越睁越大,脑海里霎时蹦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该不会是那种……
现阶段最不可能出现在棠溪生身上的情绪吧?!
齐思筠微微眯起眼睛,单膝跪在床边,距离棠溪生更近了些,带着三分疑惑,以及七分探究的意味开口:“你这是……吃醋了?”
第92章 上岸的第92天
吃醋。
嚼白砂糖也不能吃醋,他才没有这种偷吃调料的坏习惯呢……
某人绝对是从门缝里看鱼,把鱼给看扁了!
棠溪生感受到床沿的凹陷,眸光微动,却仍然很不在意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怎么可能?”
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无比冷酷的哼。
“是么。”齐思筠将那要翘不翘的唇角朝下一压,反问道:“那就是我想多了?”
他伸出手,将死活不肯跟他对视的棠溪生转了个面,强迫人看着自己。
“唔?!”棠溪生被迫和齐思筠大眼瞪小眼。
只瞪了一会儿,他就败下阵来。
棠溪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之中,他竟然有些想笑,其实齐思筠愿意主动来找他解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什么多余的负面情绪了,这会儿只是在暗戳戳怪自己。
他想通了。
较真的根本不是齐思筠,而是他。
——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呢?
反正只是合约恋爱的关系,等半年时间一到,他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鲛人的一辈子很漫长,而人类的生命短暂,不过须臾几十年,就算建立起羁绊,也总是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断开……
所以,就算以前爹娘上了岸,遇到了什么交易愉快、值得谈论的好人,也绝不会在陆地上多待。
当初会选择上岸,也是为了保命,如果没有上岸,总能开拓出另一条生命的轨迹。
思绪渐行渐远,微末的笑意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棠溪生略微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就像一下子从现实世界抽离了出来。
他整个人的状态都萎靡了。
“小竹子,”棠溪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仰起脸,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哦。”
齐思筠认真地注视着棠溪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你问。”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接下来要的说是一个假设,你千万不要较真哦,”棠溪生攥着衣角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试图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如果有一天,你一觉睡醒,发现你的爸爸妈妈,还有王婶、许叔、罗宋和曲奇他们都不见了,你住的地方也没办法住了,你会怎么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