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筠都不好意思承认这股“勤俭风”是自己变相带起来的,因为当年是他不乐意穿自己带人去租用的衣服。
每次一有主持活动,他就会提前询问另外一男两女的尺码,进行定制,等彩排时再把衣服送过来。
这些礼服基本都是高定。
正式活动结束,下台后齐思筠就直接把衣服送给主持人们了。
但一件事经过众人之口,越传越离谱,从“齐师兄该省省该花花,用最少的钱拿下最重要的礼服”,到“噫吁嚱,齐师兄不花一分钱就解决了活动礼服”。*
后辈们纷纷效仿。
不论大小型活动都减少非必要性开支,从此成了江兴大学不成文的规定。
直到齐思筠毕业以后,再也没有人替主办方宠爱全体活动的主持人,于是以前需要亲自试衣服的流程复活了。
晚会在即。
这一费神的环节实在没必要。
定制肯定来不及了,但没关系,他可以请许叔和保姆们当家里衣柜的搬运工,总有适合其他三位主持人的。
齐思筠直言道:“不用麻烦了,衣服的话我喊人送过来,你提前准备个大点的空间,让另外三个人去挑就行。”
“好的师兄,没问题,”孙成礼前一刻钟还因为找不到人而泄气,眼下开心得没法言说,“对了师兄,你要去见见另外一个替补主持人吗?他好像没有主持经验,但人特别好看,声音也好听——我这里有张新鲜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怎么想的,居然敢让没有主持经验的人上台?而且听这意思,似乎还期待他去带一带这位新人?
逮着他一只羊可劲儿薅毛,当他速成培训班呢?
“看什么看,这么好看的话,要不要干脆把人做成标本,在学校里巡回展出?正好最近几天多的是优秀作品展,”齐思筠眉峰一拢,声线微沉,“就算人再好看,声音再好听,也不能不筛选就盲目用人,孙成礼,你是想毁了这个校……”
孙成礼没敢说话,但他手一抖,照片已经发到齐思筠微信对话窗了。
还是原图。
暖暖的,很贴心。
“……笑看红尘多情,思量堪头白,浮世如春梦哉。”齐思筠看着屏幕上的长发背影,目光呆滞,两瓣嘴皮子一碰,紧急给锁上发声的大门。*
——怎么会是棠溪生?!
齐思筠骨节分明的右手微微颤抖,将照片先放大后缩小,两眼发直,他嘴角上抬了0.5个像素点,而后下弯,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可恶。
……他都没给小生拍过照。
齐思筠像是被一个窜天猴崩成了哑巴,他默默点击原图,下载了这张521兆的照片,甚至没忘记长按标记一个心,添加个人收藏。
今天真是个悲喜交加的好日子:D
“这位是我们部门其他人找的,”孙成礼没见过齐思筠生气的模样,顿时爆发出尖锐的哀嚎,“师兄你千万别生气啊,不是,你怎么都开嗓唱歌了?”
就算对新人再不满,也没必要折腾自己的嗓子吧?!
孙成礼目露悲壮的死意,“师兄你消消气,多喝热水,保护好嗓子,晚点还要上台呢,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齐思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没听出来孙成礼的决绝之意,此刻简直想生吞手机,“我不气,我精挺好神的——你们部门谁找的人?挺会找。”
完了。
这明显是气迷糊了!
孙成礼进行了简单的中译中,还是没听懂这句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瑟瑟发抖,“是赵清舒找的人,他是咱们隔壁数学专业的,比我还小一级……他挺不容易的师兄,你别生他气啊。”
齐思筠心平气和地说:“成礼,我真没生气,不信你晚上活动结束了别走,我亲自补偿你,好吗?”
孙成礼战战兢兢地回:“师兄,我真不相信,晚上活动结束我立刻就滚,peaceandlove,抱歉。”
“我真没生气,”齐思筠嘴角上扬又下弯,简直哭笑不得,“赵清舒是吧?真挺会搬救兵的,我甘拜下风,自愧不如——我记住他了。”
言语间开启了淡淡的自嘲模式。
电孙成礼心中拉响警报,一个头两个大,再也不敢胡乱开腔,生怕火上浇油,“哎哟好忙啊忽然好多老师叫我师兄那你记得吃完饭直接来大礼堂啊不来也行我先去忙了拜拜!”
他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齐思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压根儿不是找了个零经验的救场主持人,也不是什么该巡回展出的标本,更不可能毁了这个校庆晚会……
这是一步到位,请了他祖宗:D
第32章 上岸的第32天
大礼堂,后台。
试衣间空荡荡的,顶光灯像是被一个哑炮崩成了三级残疾,半死不活地闪烁着,稀稀拉拉的冷光洒下,落在两道距离不近不远的身影上。
“阿生,你想不想喝奶茶?我正好有点儿渴了,我去帮你买一杯!”赵清舒搓手搓脚,说话时主语混乱。
棠溪生有礼貌地小幅度摇头,“不喝,谢谢你呀清舒。”
“阿生,你想不想吃苹果?我室友正好要路过礼堂,我喊他送过来!”赵清舒视线乱飘,忽然想强人所难。
棠溪生很有礼貌地大幅度摇头,“不吃,谢谢你呀清舒。”
“阿生,”赵清舒看着棠溪生,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了,“你要不要——”
他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不要,王炸,要不起,”棠溪生撤回了最后一丝礼貌,头摇得像拨浪鼓,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赵清舒,“没关系的清舒,只是上一次台,主持一个小小的晚会而已,你千万不要紧张呀。”
他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居然是出于安慰的目的。
但这样好像还是很没有礼貌TvT
“对对对,主持一个小晚会而已,我相信你肯定十拿九稳的,”赵清舒双手互相搓了搓,又用手揉揉脸,下一秒愣在原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也许、好像……是我拜托你上台主持的来着?”
怎么现在本该紧张的替补主持人,反而在安慰他这个工作人员?
简直倒反天罡。
“是呀,是我上台,”棠溪生眉眼弯弯,那双桃花眼里像有星星在闪烁,“所以你完全不用紧张的,清舒。”
话语平静而随和,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像水手在航行过程中,遇到了正在唱安魂曲的海妖。
轻而易举就令人沉溺于歌声之中,放松了一根根紧绷的心弦。
赵清舒终于反应过来二人的身份,脸瞬间涨成了红苹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阿生,我只是——”
他只是很害怕。
棠溪生略微偏头,疑惑不解地看着赵清舒,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目前这一立方米的空气里,只有他一条鱼要在晚上登台工作。
——分明一点都不可怕嘛!
“我怕舞台突然出现事故,怕观众不满意今晚大家精心策划的表演,怕部长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最主要的是,你是我找来的救兵,我怕连累你跟我一起挨骂……”赵清舒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发现需要担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比这几天要赶的due更多。
他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棠溪生对上赵清舒那双光芒骤然熄灭的眼睛,认真道:“可你都说了是‘精心策划‘的表演,这意味着你们部门投入了很多心血去准备……我相信,就算有一小部分人不喜欢,总有更多人会喜欢的。”
话语平铺直叙,却无端鼓舞人心。
“你说的对,总有人会欣赏这次活动,肯定我们的付出,”赵清舒点点头,捏紧了拳头,目光炽热地望向棠溪生,“阿生,你觉得你身上这套衣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