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手机经理都非得拉着我聊天,我是真受不了,下次您去拉着他聊,给您儿子报仇,谢谢亲爱的妈妈。”
“拜拜,还有事,先撂了。”
齐思筠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扭头时被棠溪生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怎么了小生?”
“是不是那个……”棠溪生欲言又止。
他其实听到了。
屏幕那头主要是齐思筠妈妈的声音,偶尔还有齐思筠爸爸插嘴,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听到了也不太方便问。
除非对方主动告知。
棠溪生无辜地盯着齐思筠,一双桃花眼扑闪着,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其实拥有逼供一般的威力——
呔。
聊了些什么?
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趁还没做发型,齐思筠揉了把棠溪生毛茸茸的发顶,表情瞬间变得悲痛欲绝,“是我妈,她说我姐‘周一回来’,喊我带你去公寓吃顿家宴。”
棠溪生两眼一翻,差点直接晕倒。
///
由于家宴是下周一办,还有时间,见棠溪生虽然很紧张,但没有直接出言拒绝,这事件在齐思筠心里暂告一段落。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校庆晚会。
齐思筠带着棠溪生去隔壁的化妆间做完妆发,又领着人找了个地方候场。
此刻,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所有工作人员几乎开启了小跑模式,确认着准备工作是否到位。
礼堂一阵嘈杂,观众们陆续进场。
棠溪生缩进舞台后方的阴影里,端坐在小凳子上,目光放空,嘴里念念有词。
齐思筠凑过去一听,发现棠溪生是在念主持稿,十分正经的词里不时穿插着几句不明意义的话语,例如“芜湖”,“吃个饭没事哒”,“不就是多个姐姐吗”……
棠溪生念着念着,忽然用手盖住眼睛,倒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哀嚎,他还没绝望过三秒,余光瞥见两名女主持人走到旁边,瞬间变回了一条端庄的小鱼。
他支棱起来,招了招手,算是和刚刚一起彩排过的战友打招呼了。
两名女主持跟棠溪生和齐思筠挨个打招呼:“棠溪学长好,齐学长好。”
齐思筠将棠溪生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哂然一笑,他同样招了招手,回了个“你们好”,这回没有摸棠溪生的头发。
不仅因为有旁人在,还因为他们都做好发型了。
棠溪生的妆容很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长发被一根普通的檀木簪挽起,额前几缕发丝垂落,发尾在灯光下泛起蓝光,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再搭配身上这件礼服,像古人跨越千年而来。
……简直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直到工作人员将手卡和话筒分别递给四个人,齐思筠才自认为克制地收回视线,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棠溪生蹭的一下站起来,三次深呼吸后缓缓吐字,“要上台了,齐思筠。”
“别害怕,”齐思筠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加油。”
“加油,”棠溪生看了眼旁边的两名女主持人,视线最终定格在齐思筠身上,“我会努力不拖你们后腿的。”
毕竟刚刚受了一声“棠溪学长”呢,可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号!
两位女主持捂着嘴笑了。
高个子女主持:“怎么会‘拖后腿’呢?你的声音很好听,彩排里出现的,也基本都是些小问题,正常发挥就好了。”
稍矮些的女主持:“是啊是啊,好歹在台上都是同事,我们可是利益共同体,都好好发挥就行啦!”
齐思筠:“我相信你,小生。”
他的话音刚落,工作人员突然向后打了个手势,四名主持人整理好了表情,站成和彩排一样的队形,迈开步子,向台上走去——
校庆晚会,正式开始!
每当一名主持人站定,就会有一束强光洒落,棠溪生最后接受到灯光的沐浴,当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抬眸向前看的时候,惊觉他是第一次直面数不清的人脸。
直播和线下活动不同之处就在于此。
如果隔着一根网线,就算是会被当场的观众读心,反应慢半拍都没事,要么干脆把手机翻转过去。
选择不听且不看。
而线下观众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作为最重要的一环,主持人会在第一时间经受各种情绪的冲击,不光有正面的反馈,还有负面的反馈。
这种情况……
要是忘词就死翘翘了吧?
棠溪生左手捏紧了话筒,保持微笑,第一次为鲛人过目不忘的本领而庆幸。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卧槽,好帅”,观众席顿时爆发出数不清的尖叫和欢呼,饶是棠溪生这么好的耳力,也只听得出那是个有些走调的女声。
根本无法定位。
这是江兴大学有史以来,第一次主持人还未开嗓,就收到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在掌声响起的那一秒里,所有观众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齐刷刷射向了台上的齐思筠和棠溪生,然后或是整齐划一地打开了相机,或是慌慌张张地掏出相机。
咔咔咔的拍照声此起彼伏。
唯有融媒体的工作人员分布在礼堂各处,笑意盎然。
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本职工作,十几台相机在不同的机位同时出图,还有专业摄像师全程录像,只要等晚会结束再整理照片就行。
在正中间的最佳机位,某台手机静静横卧在固定支架上,悄然开启了直播。
台下的观众只是声音大了些,暂时没出什么岔子,孙成礼待在后台看监控画面,觉得不放心,又跑到舞台旁边确认了一次,感觉没必要派工作人员维护秩序,就拉着赵清舒一起坐了回去。
但台上的某条鱼就没这么淡定了。
等矮个子女主持有请第一个节目的演员上台,棠溪生才反应过来:这部分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念完了!
嘴巴一动一动的,在棠溪生魂飞天外的时候,替主人完成了这一项艰巨的开场任务。
甚至完成得相当出色。
棠溪生下了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黑暗的角落里,他听着台上传来活力四射的bgm,呼出一口气,心里既无奈又感慨。
以前他听说爹娘提起过,鲛人的尾巴和他们鲛人不是一种生物,没想到按照今天的表现来看,嘴巴和尾巴一样。
——确诊为不同的生物。
这到底他是凭借肌肉记忆完成的,还是嘴巴真能离开他,出去自立门户了?
棠溪生靠在墙边,百思不得其解。
“小生,喝口水,”齐思筠将拧开的水递过去,拍了拍棠溪生的背,“还好吗?”
“还好,”棠溪生咕嘟咕嘟喝完水,脑子里还是嗡嗡的,“齐思筠,第一个节目要表演几分钟来着?”
他将水瓶扭成dna形状,看都没看,咻的一下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歌曲串烧,七分三十五秒。”齐思筠问:“不舒服吗?”
“我就是确认一下,”棠溪生站直身子,像小猫洗脸似的搓了搓脸蛋,“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儿饿。”
齐思筠安慰道:“再坚持一下,晚会结束我们就去吃饭。”
棠溪生唇瓣轻抿,点点头。
第二个节目只需要两名男主持报幕,棠溪生跟着齐思筠站上台,再次抬眼望下数不清的人脸,发现自己已经不紧张了。
大概是水能够安抚鲛人吧。
四名主持人像彩排时那样,按照顺序上台串词报幕,几轮下来,棠溪生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僵硬,念出台词时愈发自如,口齿清晰。
总体状态比彩排时好了数倍不止。
齐思筠和高个子女主持人下来时,看到的就是棠溪生放松下来的脸,他竖个了个大拇指,而后捏了把棠溪生的脸蛋。
实在是忍不住。
“别捏,”棠溪生一脸幽怨,“妆要花了。”
“遮瑕和修容都没有,化妆师最多只给你上了高光,”齐思筠抓起棠溪生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让你捏回来,要掉就一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