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他仍然没怀疑是齐家的风水有问题。
齐思筠将钟慕仙女士不靠谱的行为暂时抛之脑后,他看完棠溪生这套毫无意义的丝滑小连招,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总感觉他们家遗传的不靠谱会传染。
这不就传染到棠溪生身上了?
片刻后,齐思筠意识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嘴角倏地朝下一垮。
会这么期待再去醉春溪,为的只可能是吃饭,如果是这样,就证明棠溪生忘记了那个酒精发作的夜晚,或者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只有他像傻子似的反复回味,还为感情线有了新进展而暗自庆幸……
到底在庆幸什么。
才过去多久,竟然就完全不在意了吗?何等坚强的意志,简直如同钢铁一般。
等等。
这岂不是代表他在棠溪生心里连一丁点儿特殊性都没有?!
这么一想,更加绝望了呢:D
齐思筠嘴角微微抽搐两下,很想掏出一个红鼻头,给自己戴上,虽然身体还屹立在客厅,身形挺拔,但灵魂已然碎成了无数拼图,他眸光微沉,当即决定小发雷霆。
比如——
接下来的五秒时间,他将不再直接看棠溪生。
他要改成偷偷看。
另一边,棠溪生的脑子终于匀速转动起来,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没买到新鲜的菜”,“跟人吵起来了”和“到醉春溪吃无饭”这三件事能联系到一起,尤其是通过许管家的嘴讲出来,有种毫无波澜的死意。
貌似比他的体温还要冷。
朋……唔,男朋友的妈妈跟人吵架了诶,他怎么可以这么激动的?
就像一只拼命彰显存在感的ky精。
他好坏。
不该这么兴奋的TvT
棠溪生捶完空气就僵住了,在心里进行着深刻的忏悔,他略微歪头,朝齐思筠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无声问“怎么了,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五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齐思筠满眼只剩下那两瓣张张合合的唇——
曲线柔和清晰,唇肉干净而剔透,淡红的小珠安静缀在中央,一起一伏,洁白整洁的牙齿若隐若现。
听不懂,只想亲。
棠溪生瞬间凑过来,用手肘捅了捅齐思筠的腰窝,好奇地眨眨眼,“齐思筠,你在想什么呀?”
齐思筠赶紧回了一个“没事,别担心”的眼神,把飞到北极的理智狠狠拉回来,心虚地垂下眼帘,“刚才什么都没想,现在大概是在分析家长这种生物的行为规律?”
因为他同样不理解。
当人拥有了足够的金钱,以及一定的权力以后,对于很多小事的态度,通常会变得更加豁达,就像齐思雅说的“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之所以没有必要计较,是因为值得在意的事变了。
齐思筠死活都想不通,为什么钟慕仙女士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人吵起来。
太不真实了。
乍一听就像一个冷笑话,还是不太幽默的那种,又或者是他忽然穿进了一本网络小说,甚至是那种无厘头的沙雕文。
齐思筠眉头紧锁,“许叔,妈是没买到想买的菜,所以一怒之下想收购菜市场吗?”
“那也不该在菜场跟人斗嘴,”齐思雅摆摆手,“我感觉这事儿爸做的出来,妈这么优雅一人,生气都舍不得大声回怼,顶多直接动手——不至于。”
直接动手。
这到底优雅在哪了?!
棠溪生弱弱举起右手,“那个,我确认一下,咱们现在是法制社会,没错吧?”
“哎呀,乖崽别怕,”齐思雅咧嘴一笑,“咱家不是混道上的,我们一家四口……哦不,加上你,一家五口都是守法的好公民,没事啊。”
这简直越描越黑。
棠溪生瑟瑟发抖,求助似的望向身旁之人。
“小生别怕,不是斗殴。”齐思筠哭笑不得,比划着解释道:“我妈人很清醒,通常来讲,攻击目标只有我爸,而且是在发现我爸偷藏的私房钱,还有催我相亲的时候,他们意见不一致才会这样……”
“现在他们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会再发生争吵了。”
打是亲骂是爱,这种单打项目称得上齐家传统艺能了,然而不管怎么折腾,本质仍然在于爱,而他毫无疑问传承了来自双方的恋爱脑基因。
齐思筠说着说着,还略微有点小骄傲。
感受到人类关系的复杂程度再次跃上新的台阶,棠溪生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有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齐思筠捏了捏下巴,“姐,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妈想对菜市场下手。”
齐思雅翻了个白眼,“弟,咱家主要做的还是医疗器械,人工智能都算了,菜市场是哪个领域?尊贵的‘夕阳红’产业吗?”
二位齐家人争先恐后地当起了棠溪生的嘴替,进行合理的推测,打得有来有回,名词解释天花乱坠,无比精彩,棠溪生听得一愣二怔三呆滞。
齐思筠:“许叔,妈到底怎么想的?”
齐思雅:“就是啊,我不信妈没预定就忽然说要吃醉春溪,是不是早上起来挣扎了半天,结果还是对自己的厨艺没自信?”
钟慕仙女士的厨艺是齐家公认的“差不多”,说不上好吃,也算不上难吃,平常大家都埋头猛吃王姨做的饭,对此事心照不宣,但防不住她为了迎接儿子的男朋友,而忽然决定大鹏展翅、大显身手——
还有大早上起来就钻进菜市场。
二人目光宛如小刀,齐齐飞向许管家。
棠溪生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他也眨巴眨巴眼,宛如向日葵甩头般望向许管家。
许管家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用无法撼动的脑电波,将三人赶向门口。
“呀,牧羊犬。”棠溪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然后甩甩脑袋,重新摆正了许管家和自己的定位。
许管家不是狗,他也不是被放的羊,而是鱼,来自深海的超级无敌霸王鱼。
会吃人的那种!
沉默的高压电过心头,齐思筠在这场战役中率先投降,朝着棠溪生说:“走吧小生,吃饭去了。”
齐思雅骂骂咧咧,重新套上高跟鞋。
棠溪生脱下还没穿多久的小熊拖鞋,一脸的恋恋不舍,他正在当一条蹦蹦跳跳的小尾巴,准备跟着大部队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
“呼叫小竹子,收到请回复,”棠溪生戳戳齐思筠,“你的房间是左边第一间吗?”
齐思筠挑眉,“对,怎么了?”
棠溪生只好如实回答:“给叔叔阿姨和姐姐准备的小礼物,都放在那两个袋子里,得拿上呀。”
小礼物?
意思是还有大礼物咯。
齐思筠这才回忆起来,刚才他拎着的两袋礼物都用精致的手提袋装着,上方没有任何logo,而且正好一大一小。
“我陪你去拿。”齐思筠揉了棠溪生的脑袋,唇角噙着一抹笑,扬声对着许管家和齐思雅说:“姐,许叔,你们先走。”
“知道了知道了,小情侣就是黏糊糊的,在家都要当连体婴。”齐思雅探头朝里面看,不放心地叮嘱道:“快点儿啊,停车场等你们。”
她说完以后,门口传来砰的一声。
许管家没说话,顺手把门带上了。
齐思筠穿过客厅,拧开卧室的门,“请进。”
棠溪生跟着齐思筠走进去,环视一圈,发现比起别墅的极简风,公寓这边房间整体是浅蓝色的,装修风格更为温馨一些,办公椅上放着不知名的角色抱枕,台式电脑罩着防尘布,五颜六色的书叠成好几摞。
有一本仍摊着,露出彩色的叶脉书签。
棠溪生一转头,就看到靠墙的角落里堆放着许多杂物,不知道是没空处理,还是故意摆在那里凹造型,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活人感,仿佛时刻准备迎接主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