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终于露出惊愕神情，反手防御住来自神域的袭击。
从古至今点燃神火的神灵身披战甲，如云般站在光和暗的身后，仿佛无限延伸的阴影。
“就算我们反叛，你也要带着我们去碰撞隔壁的世界，不能彻底杀死我们。”神灵们的声音层层叠叠，叠加成巨浪，“反正我们无论做什么，命运都已经注定，不如张狂一次。”
光明神和黑暗神往后仰倒，神灵坠落，概念被身后的属神撕成了碎片，只余下最初最纯粹的光明和黑暗。
祂们只剩下一具瘫痪的神躯。
世界的摇篮裂开一条缝，脆弱的婴孩对着摇篮之外伸出手。
分食了世界本源的神灵扑向了神皇，在神皇身上划出细细的伤痕，从伤痕处吮吸神血，如蚂蟥一般脆弱又恶心。
摇篮裂开，里面的婴孩只剩下一口气，身上都生了蛆。
祂还在坚定不移地往外爬，爬向摇篮之外。
灰色的巨卵不断律动，如世界的心脏。
世界本源正在注入外来者的身体。
祂不会与外来者融合，只是单纯成为外来者的力量。
“秦琅，我俩是劳务派遣，命运不写在世界之内，对吧？”
“嗯。”
“我们受到了梦世界的世界意识认可，可以在梦世界成神超脱，超脱后梦世界和原本世界的好处五五分，对吧？”
“嗯。”
“那这个世界的意识也认可我们了，我俩可不可以在这个世界超脱？啊，我知道超脱没那么容易啦。我的意思是，不需要真正超脱，只是在世界命运中印下‘可以超脱的种子选手出现’的烙印，有没有可行性？”
“烙印成功之前，神皇会阻止。”
“嘻嘻，如果神皇阻止不了，祂就只能用创世神的权柄，将你我驱逐出世界，那祂亲自下场，反噬就更重啰。试试呗，反正也就损失一具神躯。天父和咱家创世神在我们灵魂上留下了印迹，我们的本体在沉睡中。就算祂杀了我们，我俩也就是重伤而已。”
“伤势可能让我们以后超脱无望。”
“啧，你在意这个？”
秦琅想了想，确实不在意。
即使不能超脱，神灵的寿命也足够漫长。他和夏兮风本来只有短短不到百年时间相伴，现在寿命漫长到难以想象，他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执念。
夏兮风轻笑道：“再说了，如果为了超脱就苟命，失去了冲劲，怕是才会真正地难以超脱。我们可以被保送成神，但超脱之路，理应不会再有大家长为我们遮风避雨。”
秦琅转头，与牵着他的手的夏兮风对视。
他眼眸微垂，又重新抬起，与夏兮风对视的双眼中，浮现出罕见的清晰明朗的笑意。
这一瞬，秦琅一直戴在脸上的木讷碎裂，用以自我约束的冷漠坚冰消融。
夏兮风怔怔地看着秦琅那连他也很少见到的鲜活模样。
秦琅转身，将夏兮风环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夏兮风的眼睛。
夏兮风不自知，但秦琅能看见。
这是他曾经以为的，他所爱的是夏兮风对他的偏爱，他所痴迷的是夏兮风对他的痴迷。
“好。”秦琅道，“别怕，我一直在。”
夏兮风犟嘴：“我主动提起的提议，怎么可能怕！”
秦琅：“那别抖。”
夏兮风：“……”
他头一低，撞在秦琅的下巴上：“呃……是有点怕。我怕很疼。”
秦琅的温柔瞬间化成了冷笑：“你怕疼？你怕疼还拿刀往自己身上扎？！”
夏兮风不高兴道：“那都多久前的事了，家庭生活和睦的秘诀就是别翻旧账！”
秦琅把夏兮风气人的脸按在自己胸口。
在外面看，他们的神体变成了一枚巨卵。
在巨卵“中央”，两人是拥抱着的人形。
夏兮风的神体凝实后重新化作人形很正常，秦琅的神体居然也是人的模样。
或许是不久之后，或许是很久之后，两人快忘记时间流逝时，莫大的恐怖笼罩住他们。
神魂破碎的疼痛太过剧烈，剧烈到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伤势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灵魂没有生物体的疼痛保护机制，连痛得晕厥都是奢望。
夏兮风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被碾碎。
但他心里没有恐惧，理智半点没有因疼痛而动摇。
“系统”包裹住夏兮风和秦琅几乎完全融合在一起的一点真灵，遁入了世界壁垒裂缝之外的混沌虚空。
离开之前，夏兮风用尽最后的力量，还向秦琅借了一把手，用他和秦琅的骨灰，在地上给神皇画了个凸。
……
“夏……”
夏兮风睁开眼睛，被一声轻呼唤醒。
龙皇刚碾碎了噩兆尸龙。
神灵濒死的怨气铺天盖地，吹得他神魂隐隐作痛。
夏兮风还在恍惚时，肩膀被揽住。
他侧头看去，秦琅与他并肩而立，支撑着他的身体。
夏兮风道：“老秦，你怎么有点站不稳啊？”
秦琅：“你说呢？不记得了？痛失忆了？”
夏兮风使劲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师祖等等！我来收尾！”
龙神正准备焚尽噩兆尸龙的残骸，动作突然停滞。
祂困惑地回头，看着拖着秦琅扑过来的夏兮风皱眉道：“时空乱了一瞬。有人拨动了命运。你们干了什么？”
夏兮风没回答。他认真地问道：“师祖，你不会真的趁火打劫，把隔壁光明神睡了？”
龙神瞪圆眼睛：“什么叫趁火打劫？祂自愿的！其实也不是真睡，只是神魂融合了一下试试……”
夏兮风一拳揍在了龙神瞪圆的眼窝上。秦琅帮他禁锢了龙神的动作，虽然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夏兮风这一拳也揍得又狠又准。
龙神捂着眼睛：“等等，你怎么能说出祂的真正神名？祂的世界已经毁灭，连见过祂的我都说不出祂的神名！”
“不告诉你。”夏兮风甩了甩手。龙神太硬了，他不知道有没有把龙神打疼，自己的手反正是很疼了。
夏兮风对着噩兆尸龙的残骸伸出手：“你在呼唤我对吗？我们成功，是不是？”
外神的神体残骸湮灭成飞灰。神灵死亡的怨气朝着飞灰聚拢。神怨和残骸灰烬融合后凝结成浑浊的结晶，飞到了夏兮风的手中。
【掉落“噩兆尸龙的悲鸣”：祂是已经毁灭的世界的亡灵。祂连亡灵都不是。】
【因为亡灵也“存在”，而毁灭的世界“不存在”。】
神怨安安静静，如同不存在。
龙神放下捂眼睛的手，眼圈有点肿。夏兮风那一拳还真把他打疼了。
“真奇怪。祂应该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怎么还能控制怨气？”龙神看了一眼神怨晶体，又好奇地看向夏兮风和秦琅。
刚才夏兮风和秦朗的气息突然消失，应该是天父拉他们“做任务”去了。他们做什么……
“你们的气息怎么变得这么虚弱？连神火都要熄灭了！”龙神惊讶道。天父拉先知和护道者做任务，不是都用他们的神魂投影，不会伤害本体吗？
“没事。死不了。”夏兮风从秦琅的装备栏取出自我神格。
秦琅从背后拥住夏兮风，融入了夏兮风的身体中。
两簇神火融为一体。夏兮风打了个响指，指间迸发火焰。
他把自我神格和神怨结晶一抛。神火落在自我神格和神怨结晶上滋滋作响。
龙神刚想说，外神的神格没有那么容易被炼化，连祂这个超脱者都做不到，自我神格和神怨结晶已经化成了一团黏稠的液体。
龙神差点咬了舌头。
“小风……”
“夏兮风！”
“小琅……”
“秦琅大笨蛋！”
夏兮风嘴角上弯。夏兮风体内的秦琅嘴角下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