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罚?小佑人呢?”温言神色惊惶。
“楼下。”
电梯抵达二层,开门的同时温言听到某种划过空气的嗖嗖声,跑过走廊来到正厅,正厅乌泱泱站了十几人,有负责梁望佑安全的保镖团队、梁世京带回来的几位秘书。
正中央,一名beta育儿师正拿着戒尺打梁望佑手心!
面色不虞的梁世京端坐在长条沙发。
“停下!”温言大喊。
一时间所有人看过来,育儿师高高举起的手臂轻轻放下,让到一旁。
他冲到梁望佑身边检查,原本肉肉的手掌已经高高肿起。
刚刚纪领事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原因,梁望佑这段时间也确实频繁提到想去海洋馆看什么东西,前晚打电话他说“快没有了”,当时温言问他原因他不肯说,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自己偷偷溜去了……
“谁让你们停了?”梁世京冷冷道,“继续。”
“小佑这件事是你做错了,我们道歉好吗,或者你解释一下说以后不会这样了好吗。”温言赶紧抱着梁望佑肩膀,着急地哄他。
梁望佑紧咬下唇,哆哆嗦嗦地说:“我不。”
“道歉我们就不会受罚了,我们现在道歉好吗,明天我带你去海洋馆玩好吗。”
无论温言怎么劝,哪怕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梁望佑既不道歉也不松口,还很有种的主动伸出手掌。
梁世京颔首:“很好。”
温言顿感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两名育儿师将他“请开”,他被迫坐到沙发,戒尺重新落在梁望佑手心。
沉沉的檀木戒尺触及皮肤几乎没有声音,但也正是因为沉,打上去才会钻心的疼。
温言眼睁睁看着梁望佑小小的左手变得更红、更肿,他小小的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但哪怕疼成这样还忍着不哭,直到戒尺落到某一处时他突然惊叫一声,温言豁然起身,左手已经被打破了,戒尺沾上了血。他冲上去推开育儿师,穿着睡裤的双腿几乎跪在地上。
“说你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佑,快道歉呀。”
梁望佑脸颊绷得很紧,无声哭了。
“求求你了好吗。”温言心也要碎了。
“不,我不……”
“等下我就带你去海洋馆玩。”温言小心翼翼抓住他的左手,不停吹气缓解疼痛,“你只要说三个字就好了,说完我们就不会挨打了……”
“不道歉!”梁望佑骤然哭闹起来,撒泼打滚地重复,“不要不要不要!”
这下温言清楚自己再也无法护他了,可是再这样打下去手指骨会断掉,他将梁望佑死死护在怀里,但保镖强行将他拉开。
“把他带到我身边来。”梁世京冷冷吩咐。
温言被“请”到梁世京身边坐着,用正面角度“观赏”梁望佑挨打。左手已经没法再打,育儿师其实也很为难,但5岁的梁望佑仍然很有种的主动伸出右手。
三下、五下、七下、九下……他的哭声越来越大……
“我恨死你了。”温言痛苦地捂住眼睛。
“知道。”梁世京淡淡说。
足足十下后右手也被打破,梁望佑仿佛发出濒死的呜咽……温言数次起身都被梁世京抓着手腕死死按在身侧。
“你打我吧……”他泪眼婆娑地说。
大家显然都被这句话惊得不清,纪领事欲言又止地上前一步,育儿师也停下了戒尺……
“你在威胁我?”梁世京脸色难看地说。
话音落,手上的桎梏松懈几分,温言立刻冲到梁望佑身边将他护在怀里,梁世京面无表情地问,“梁望佑,温言要替你受罚你愿不愿意?”
听到这句梁望佑哪怕疼得喘不上气还要挣扎着从温言怀里出来……温言不让,梁望佑不肯,梁世京不说话。
就在态势一度僵持不下之时,一直提着黑色手提箱站在一旁沉默的程琢开口道,“首席,军部和财政部还在等您。”
纪领事使眼色,趁梁世京还未发话之际温言抱着梁望佑朝电梯跑去。
胡主任很快赶到,瞧见梁望佑伤势顿时瞪大眼睛,“我的天,谁这么大胆子啊?”
纪领事示意他闭嘴。
检查不可避免要碰手,梁望佑疼得直往温言怀里钻,他哭温言也哭,卧室顿时乱作一团。好在检查下来指骨没有大碍,就是这皮开肉绽的掌心恢复期需要很久很久,在这期间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有止疼药吗?”温言哭着问。
“有是有。”胡立挠着秃头,“适用少爷的都是口服止疼药,有15-30分钟的见效期,只是这些伤口得立刻处理。”
于是温言只能将碾碎了的止疼药用半灌的方式喂给梁望佑,梁望佑因为哭得厉害被呛得不行,温言指挥佣人按住他的双腿和臂膀,消毒水清洗下去,梁望佑尖叫不已。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温言崩溃地哄。
胡立本想找个空隙跟他聊几句,问问颈环使用情况,见这幅场景和纪领事悄悄走了。
薄暮之后卧房陷入一片昏暗,梁望佑怎么都哄不好,温言一只手托着他上半身肩膀,一只手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晃着,时不时给自己擦眼泪,又时不时给梁望佑擦眼泪,给他喂水。
梁望佑应该是很想睡觉的,但手疼睡不着,每隔十几秒就溢出一声哭腔。
“等会儿就不疼了。”温言小声说。
梁望佑在他怀里睁着通红的眼睛,额头鬓角都是湿漉漉的,断断续续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的……”温言微不可闻地说,“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醒了你还抱我吗?”梁望佑弱声弱气地问。
“抱。”温言嘴唇颤抖,“会一直抱的。”
梁望佑抿紧嘴巴,看起来像是在笑的样子,仍旧是弱声弱气的语气,但语态明显多了几分得意,他说,“我喜欢这样。”
天黑了,卧室陷入更深的昏暗。
他迷迷瞪瞪睡着了,温言就这样一直抱着他静坐,哪怕手臂僵麻小腿难受,梁望佑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身体那么柔软那么热。
只是没睡多久梁望佑就醒了,温言小声问他,“饿了没有?”
“想吃饭。”梁望佑在他怀里拱了拱,温言抱着他出去。
纪领事一直等在门外,立刻上前说,“晚饭一直备着。”
电梯下到二楼,温言一边轻轻拍梁望佑的背,一边朝小餐厅而去,没想到路过正厅时梁世京并未出门,仍然坐在原位。
四目相对。
温言冷冷瞥他一眼,转身走掉。
第14章
深夜
万籁俱静的橡木湾笼罩在一片沉黑的夜幕之中,春日和煦的晚风吹拂过露台,温言将糖盒最后两粒止疼药倒入口中,盘膝靠着藤条椅背里,眺望着天际尽头靡丽模糊的首都夜景。
脑子很乱,杂七杂八的念头翻涌。
他一直觉得梁世京对梁望佑很好,其实好像并不是这样?就他看到和听到的而言,当梁望佑抱怨说一个人在家无聊,梁世京是没有安抚的举动的,梁望佑频繁说想去海洋馆,梁世京也只是冷冰冰撂下一句回来再说。
梁望佑私自溜去海洋馆的动机早已有迹可循,这件事是他做错,可是梁世京并不是没有责任,如果在那时关心地问一句或许就不会造成今天下午这样……温言深深吸了口气,更明白他其实没有资格来指责梁世京。
梁世京仅仅是不称职,他却是个一直缺位的……爸爸吧?他有什么资格去指手画脚呢?
衬衣上沾了梁望佑的血,经过氧化已经变得黑红斑斑,他神色恍惚地抚摸上变硬的面料,又抚上后颈摁开警报开关,凄厉的提示音顿时响了起来。
“检测到腺体衰变程度为70%,请立即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