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威(4)

2025-09-20 评论

  都懒得继续嘲讽,梁世京打断他,一字不差复述出笔录本所注明的内容,“李理,男,30岁。beta性别,曾在你的随行医疗团队中负责资料整理工作,现任首都前沿生物制药公司研发部的人工腺体项目负责人。”

  “你找他干什么?”

  “他为什么不好,你可不可以告诉——”

  “别让我说第二遍。”梁世京轻声细语又毫不留情地逼问,“回答问题,你找他干什么?”

  “叙旧……”温言气馁地垂下头颅。

  “他知不知道你腺体的作用?”

  “不知道,没人知道。”

  “我不是人?”

  空气短暂沉寂一瞬,温言咬着嘴唇瞥了梁世京一眼,又很快移开眼睛。

  “从你抵达小区到离开与他一共相处16分03秒,下车后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梁世京问。

  “好久不见……”

  “关系很好?”

  “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为什么不喝他倒的橙汁?”

  温言支支吾吾:“不吃没检查过的食物。”

  “亏你还记得这个?”梁世京冷嗤一声,“既然是朋友,早饭问题为什么不认真回答你的朋友?”字音着重落在“你的”二字。

  “当时没有听到。”

  “现在听到了,现在该说什么?”

  “吃过了。”温言小声答。

  “吃的什么?”

  “巧克力棒。”

  “为什么吃劣质食品?”

  “不敢去餐厅。”

  车厢陷入诡异的安静,许久后,梁世京才继续问:“为什么问他人工腺体研究成果?你想找他洗终身标记?”

  alpha一旦终身标记omega,意味着omega只能靠标记者的信息素平稳度过发.情期,抑制剂使用频率一旦高至某个阈值就会失去药效,据调查,抑制剂在某些辅助工具面前甚至不值一提。

  “五年前就洗过了。”温言突然哽咽,缝合腺体的某根手术线肯定在刚刚仰头时断掉了,疼痛让眼尾悄然滚出一滴泪,它转瞬溺毙在眼尾肌肤和梁世京按在其上的指腹间隙里。

  Omega代谢液体信息素含量是15%,血液是50%,腺体是100%。如果梁世京将指腹这片即将干涸蒸发的水迹提纯,将会得到一缕极其清新的味道,像雪山融化的溪流,像雨后竹林的湿意,也像冬日薄薄的雾。就是如此清新的东西,却带着纵情、致幻的双重作用。

  温言抬起捆绑的双手用蝴蝶结擦掉泪水,阔别五年、第一次主动向梁世京开口,“我已经回答完问题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怎么不好吗?”

  “原来你还有在意的人?”梁世京缓缓碾动手指。

  “你答应过我对他好的。”温言有些崩溃,“五年前我们说好的。”

  “那又怎样?如果你真的在意那现在就跟我回橡木湾看他。”

  “我……”

  “温言,你的亲情也廉价。”梁世京冷笑一声。

  而且审问尚未结束,在李理的笔录末端显示足足有五分钟温言与他没有进行任何交谈,这一行笔录官做出十分醒目的重点标记。

  “面对人工腺体多次失败李理说没关系,接着你们说了什么?”

  温言不吭声,于是梁世京掐他手心,“回答。”

  “没说什么!”温言痒得挺了下腰,“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的消息,没有时间了,我不会打扰他——”

  “不可以,下车!”

  温言一怔,不明白梁世京上一秒还在折磨他为乐,这一秒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赶他下车,就在懵懂徘徊间梁世京沉声重复,“下车。”

  “不……”温言欲言又止。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车。”梁世京神情变得相当厌恶,然而面对厌恶到极点的驱赶,温言只能将系着蝴蝶结的双腕递到他面前,颤着喉咙说,“需要解开。”

  梁世京看他两秒,解开领带。

  得到解脱的温言迅速钻回自己车子,仓皇中瞥见躲在小楼窗帘后的李理,李理用眼神示意他放心,温言胡乱抹掉脸颊泪水,头也不回地逃离已经解开封锁的街区……

  安详静谧的公务车内,梁世京跷腿端坐,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西裤腿面,敲到第二十下时抬眼看向后视镜,同时微不可察舒出一口气。

  窄窄方方的后视镜里,那辆不起眼的车子正从地平线渐渐冒头。

  ——有人到底还是去而复返了。

 

 

第3章 

  温言心乱如麻。

  他走不了了,从梁世京说出“不好”二字他就走不了了……军队整齐站在人行道上待命,透过防窥车窗,他无从知晓公务车内的梁世京对他去而复返的行为是厌恶还是冷漠,总之光可鉴人镜面只印出他犹豫不决的脸和大片蓝天。

  只有情人见面才会分外眼红,仇人其实是不必见面的。

  犹豫不决的一秒、两秒……温言握上车门把手,心想无论如何这次都要问出究竟,只是公务车突然启动绝尘而去。

  温言呆呆愣在原地。

  街区转瞬恢复成鸦雀无声的状态,身后传来开门动静,李理神色很是担忧地站在小楼檐下,不管怎样温言绝对不能再给他找麻烦,用口型说了句抱歉接着迅速离开。

  日光笼罩着整个首都,黑龙般的车流远远地汇入高楼大厦之间,路长得没有尽头也没有来处。温言驾车盲目地穿行着,他早就没有家了,没有归途也没有退路。

  梁世京封锁街区、疾言厉色驱赶他,对此他并不觉得多么难受,难受的是那句“不好”,只是他现在无法冷静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他逃不动了,很累,很饿,腺体钻心地疼。如果再不得到休息他很可能开着开着就飞下高架,于是就近找了家酒店,在酒店房间办理入住后洗过澡,服下比平常更多剂量的止疼药,沾上枕头昏迷般睡去。

  当夕阳恰好带走天空最后一片余晖之时,房门门铃响起。

  酒店走廊站了个推着餐车的侍应生,以及两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黑衣保镖,精壮优良的身材和坚毅的眼神互相佐证着他们的军人出身。

  “温先生您好,晚餐时间到了。”侍应生露出和善的微笑。

  温言以为是酒店自带服务于是侧身先让侍应生进去,哑声问其中一名保镖,“梁世京叫你们来的吗?你们守多久了?”

  “接到上级命令。”两名保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硬邦邦地回,“禁止我们与您对话。”

  “抱歉。”温言小声说。

  酒店配套的书桌被征用当作餐桌,璨璨灯光下食物冒着袅袅热气和可口香气。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思考,温言小口小口吃着,侍应生全程守候在旁,捏着电容笔不时在平板记录,嗯,应该也是披着一层伪装的军人。

  深夜,三点一刻。

  房间阳台大门悄无声息敞开一条缝隙,窄缝中缓缓探出一双透亮的眼睛。

  很巧,温言先与左侧隔壁房间阳台上的两名保镖对视,扭头,再与右侧阳台上的两名保镖对视……他干脆敞开大门走到阳台查看情况,夜幕下地面各个出入口把守着持枪军队,以及一队队不断来回巡梭的特警小组。

  一夜担忧到天亮温言尝试离开酒店,尽管保镖寸步不离他可以去任何地方,但他的活动范围始终圈圜在首都,甚至去药房买阻隔贴保镖还会提前付钱。至于空无一人的酒店情况,他询问酒店工作人员,对方回答也是那句“接到上级命令,禁止我们与您对话。”的说辞。

  这样自由又限制的日子仅过两天,温言心态遽然变化。

  “不好”二字从不相信到怀疑,从怀疑到焦虑。

  梁世京会不会讨厌自己所以连带讨厌孩子?所以孩子不好也不管?但他们曾经说好过,梁世京也答应过。如果梁世京反悔了,那么无论心理还是身体哪方面出现问题对一个五岁孩子来说都是棘手的问题,他可能还不会准确描述自己的“不好”之处,他还那么小,他还不会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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