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omega从来没有这么有勇气过,毕竟梁世京一开始是恨他的,却又意外地“收留”了他,虽然收留手段不是那么光彩,但吃了药也没什么的。也幸好梁世京用不光彩的手段让他生下梁望佑。
无心插柳柳成荫,是世间最美好的隐喻。
“梁世京?”温言吞吞吐吐地叫他名字。
“又想要了?”梁世京懒洋洋地应。
“不是……我……”温言哆嗦着攥住膝头,在不断犹豫中忽地偏脸看去,“你讨厌我吗?”
梁世京也转过脸看着他,目光波澜不惊,表情平静如水,“不讨厌。”
“问这个干什么?”
温言不敢看他的眼睛了,垂下眼帘,“我想给你说件事……以前我不是故意的,虽然听起来很像开脱,但我没有对别人释放过信息素,18岁那年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它的威力有那么……”
梁世京沉默。
“对不起。”温言语气更加真挚,“当时我不是替父亲求情,我想见他一面,所以才摘掉了颈环,不是故意引诱你失去理智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谈起当年的事情,omega把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丝毫没有考虑当时alpha有没有能力阻止,更不清楚其实是alpha放任了这件事的发展。或者说从一开始alpha就对他敞开了大门。不然戒备森严的橡木湾,怎么会在深夜放一个陌生omega进来呢?
Omega很聪明,却很笨蛋。Alpha运筹帷幄,却很被动。
“别提这个。”梁世京语气突然变得冷淡。
“好。”温言怔忡片刻,又鼓起勇气,“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你当初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吃那枚黄色药丸?是不是想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出于人道主义保留我的生殖腔?温言一直一直很想知道答案。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梁世京问他。
“有一些。”温言再度低下头,很不自信地含糊。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
这也是alpha日思夜想渴望得到的答案,可明明即将得到了,大脑却不由自主想要回避。就像有些人总是会在做重要的事之前磨蹭,大家总是这样,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回避、总是这样矛盾这样扭曲。
所以梁世京抱着手,又做出那种防御的姿态,“你的选择是什么?”
温言听懂了,梁世京要他选他。
“我想留在橡木湾……没有骗人。”温言有些委屈地答,他很早就没有家了,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家,梁世京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就好了,无论梁世京还喜不喜欢他。
“还会不会走?”
“再也不会了。”
“告诉我之前那五年都住在哪里?跟谁在一起?”Alpha内心大动,表面不动声色地继续审。
“在我父亲准备的安全屋,一个人。”
“别提这个。”梁世京脸色有些难看了,温言被紧张冲昏了心神,突然记起梁世京并不想听到温则成这个名字,他马上说对不起。
足足过了很久,梁世京才开口:“安全屋在哪里?”
“在边境。”温言知无不言地告知。
“边境线几十万公里,我要具体的位置。”梁世京要永绝后患,哪怕温言口口声声答应他也不相信,他要把他一直躲藏的地方夷为平地,把这些隐灭在地图上的安全屋暗点连根拔起。
温言却不想说这个了,他想说他的腺体出了问题,手指头已经把膝盖抓得生疼,但他根本感觉不到,说话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哆嗦。
“其实我服用——”
其实我服用的止疼药的“用”字刚刚飘出一个气音梁世京就厉声打断他,“够了。”
“我不关心,也不想听。”
“不管之前或者回来后你做了什么,有过什么,发生了什么,或许你还想告诉我什么,不用了。”Alpha实在不想再听到“其实我父”后面的字眼,脸色冷若冰霜地强调,“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为什么……”温言完全愣住。
“我不想了解,能明白吗?”梁世京烦躁地站起身。
温言也跟着站起来,局促的,磕磕巴巴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可是你对我很好,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梁世京沉着脸反问,“看在梁望佑的面子上我已经退让许多,你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那你只是因为信息素么?”温言强忍着,“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呢
可是这句话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说出口了,原来梁世京根本就不关心他,更别提喜欢了啊。
“以为什么?”梁世京黑脸问。
“没、没什么……我知、道了,知道了……”温言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走出夜色下的首席府,回橡木湾的车上仍在强忍着,一到房间立刻哭了,哭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以为梁世京给他优渥富足的生活、以主人的姿态入住橡木湾、上下出行首席府严密的安保措施、在跆拳馆亲自下场替他撑腰、在深夜发烧时对他流露出脆弱、以及自己生病时事必躬亲的照顾,这桩桩件件都是出于喜欢,但并不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梁世京像刚刚那样冷漠的口吻、居高临下的厌恶、冷眉冷眼地诘问才是真相。不然梁世京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不然怎么没有主动开口让他留下,不然怎么会让他没名没份地住在橡木湾?
原来真相和假象都是客观的,只有错觉才是主观的。
虽然了然真相是件令人释怀的事,可温言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啊……
第43章
首席办双扇大门从外打开,梁望佑气冲冲走进来,走到书桌边哐当一声把帆布包包包摘下来砸桌上,里面七零八落的“石块儿”互相碰撞着发出脆响。
“说!你是不是又惹温言生气了?!”
“他都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一定是你,生日那晚你带他走了!”
“你是不是打他了?”
梁世京置若罔闻处理公务,梁望佑绷着小脸,“说话!”
闹了半天梁世京还是无动于衷。
“不准工作了!”梁望佑唰地抢掉他的钢笔,又是啪嗒往桌面一扔,“不管你有没有做错都去给温言道歉!”
这几天橡木湾气氛简直低迷到令人发指,omega成天待在房间不肯出来,若不是纪领事按时送饭进去家里就像没有这号人。从前omega不高兴了小alpha还能轻松敲开他的房门,现在连小alpha也不管用了,至于大alpha他也好几天没回家了。
梁望佑急得团团转,围着梁世京不断转圈,“父亲父亲父亲!”
“住嘴。”绕得梁世京烦了,冷冷呵斥。
“你还敢凶我?!”梁望佑恨恨地瞪着眼睛,“都怪你,一定是你惹温言生气了,温言每次都因为你心情不好,你真的很讨厌。”
梁世京:“出去!”
“温言就不会这么吼我!”梁望佑大声说,“都是你不对,明明温言每天都在夸你,但你每次都惹他,温言从来没有讲过你坏话,说你很好。但你一点都不好,总是凶他,梁世京你最讨人嫌。”梁望佑竟然直呼大名,梁世京面无表情转过脸,“知道他难过还跑出来干什么?蠢得像猪,现在回去陪他。”
“就不!”梁望佑看起来也快哭了,瘪着嘴巴又强忍着,“你去道歉!是你惹的你就得把他哄好!”
“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他拉开帆布包包拉链,里面装着满满登登的各色宝石钻石,挤挤攘攘凑在一块儿,成色顶级通透无瑕,这些东西是顶级收藏家都供养不起的,但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样被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大摇大摆带出家门,还被装在幼儿园发的研学游的包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