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阳光打在温言脸上,太刺眼了,眼睛也很疼,他快看不清梁望佑了。
梁世京从度假屋里出来来到身边,他强忍着偏过脸,梁世京就把他的脸转回来,大概是吹了风,温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算了。”梁世京忽然说。
这个朝令夕改的alpha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可温言却对他一点都感激不起来。梁世京让他留在海岛他就只能留在这里,哪怕梁望佑哭得这样伤心他也毫无办法。现在梁世京又让他一起回去,他也只能被迫穿着睡衣登上直升机。
启程后,梁望佑还哭得直抽气,死死拽住他的衣衫不肯松手,就这样一直拽到私人飞机上。温言红着眼睛哄了好久好久,梁望佑始终怕他不跟着一起回去,哭到一半突然说想上洗手间,没等温言把他抱到卫生间去他在半路就尿了裤子。
温热的尿液顺着梁望佑的腿滴滴答答落在卫生间门口柔软的地毯上,可他还在哭,还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温言咬着牙、发着抖。
“没事了,我还在呢……”
“你看看我,我没有走……”
“小佑……你看看我。”
说着,他的嗓音从发颤到哽咽,再到跟梁望佑抱在一起大哭。
如果说对alpha的恨意可以用数值显示,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最后两人在卫生间待了许久,温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默地给梁望佑清洗身体,给他换衣服,平静地坐回原位。一直到抵达橡木湾,梁望佑睡着了,他也回了房间。
这件事似乎就此告一段落……
只是一个很小的、平平无奇的插曲,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Omega没有生气,alpha也没有负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继续过下去……
可是很多事情从这天开始冥冥之中变了,温言每天只跟梁望佑说话,两人24小时寸步不离地待在一起,无论梁世京给他说什么他都不回答。当然梁望佑渐渐忘了海岛那件事,变得不再那么敏感,但是他也不理梁世京了。两父子大吵了一架,没有当着温言的面吵,温言是无意间听到的。
“你不要回来了,这个家不欢迎你!”
“我也讨厌你!”
最后梁望佑争取到了他们出去玩的机会,虽然有保镖跟着,但温言无所顾忌,牵着梁望佑去了很多地方玩。他们在繁华热闹的商场买冰激凌,在游乐园玩刺激的项目,也在深夜的美食街上买不卫生的小吃。温言带梁望佑去见了李理、林亦初,去了曾经他长大的学校、图书馆……
温言带他见了一些人,走了一些路,活了很多个开心的瞬间。
一晃半个月过去,夏天到了尾声空气变得凉爽。
Alpha似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当时在海岛上的错误决定,为了表达歉意给omega买了礼物。温言不想了解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把它掷在梁世京脚下。
第二天趁梁望佑还在睡觉,温言独自开车出去。回了趟他真正意义上的家,出来后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首都变化真的好大,仿佛三天起一栋高楼,五天架一座大桥。站在人流如织的街头,千风万壑刮过万千陌生的窗口,每一扇窗户都是一个小小的家,每一个家都有人在等候。
“你好。”温言进入蛋糕店,指着明亮的玻璃橱窗说,“打包两个。”
热情的服务员请他试吃刚出炉的新品,小小的蛋糕块儿送进口中,服务员问他是不是太甜,温言怔了怔,又笑了笑,“刚刚好。”
他的味觉也消失了……
驱车回家已是暮色四合,橡木长廊下站着一个来回踱步的alpha。看样子他在这里等了许久,衬衣起了褶皱,单手插在兜里,玛瑙袖扣在夕阳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温言并不打算停车,但梁世京发现了他并挡在路中央。保镖发现危险急速往这里赶,在最后一秒温言才重重踩下刹车,轮胎锵起一缕刺鼻的青烟。
梁世京始终无动于衷的身体动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alpha如此从容随和的口吻好像在强调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嫌隙,就像丈夫提前下班在门口翘首以盼爱人归来那样。
可惜事实不是如此。
摘下安全带,温言下车离开。
等梁望佑扑进他怀里他才露出笑脸,身后的梁世京提着两份蛋糕进来。
“又不是给你买的!”梁望佑一把夺过蛋糕,他选择了酸酸甜甜的杨梅蛋糕,把剩下的甜甜的无花果蛋糕交给佣人珍藏,说要明天再吃,然后他牵着温言上楼玩游戏。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温言抱着梁望佑软软的背脊,梁望佑枕着他的手臂。
“宝宝今天开心吗。”温言柔声问。
“开心呀。”梁望佑说,“如果不用上学就好了,那样我们天天都可以一起玩,温言,下周我的赛车队又要比赛了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坐飞机去看呀,我也可以开车载你,我有小朋友的赛车驾照哦。”
温言刮了下他的脸蛋,“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只能在专业赛道上跑知道么。”
“等我16岁我就可以开车载你去别的城市旅游,如果你要出门我也可以送你。”梁望佑嘻嘻地笑了起来,“可是还有好多年呢,温言你要等等我。”
小alpha温温热热地躺在怀里,说了很多关于以后的话。Omega静静听着,又想了想,“以后不要对你父亲那么凶,他很爱你的,只是他不太会讲话……”
“哼。”梁望佑说,“是他总惹你生气。”
“我也气过他呢。”温言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们扯平了。”
“知道啦!”
接下来温言每天都出门去遛遛,有时候带梁望佑,有时候不带,梁世京再也没有那么不识趣地等在橡木长廊。温言出行变得自由,渐渐地重新开朗起来。
直到这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在八点钟准时醒来,梁世京早早去了首席府工作,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溜进梁世京的卧室,在配套的小书房里轻而易举拿到那本记录梁望佑成长记录的相册,接着他穿着休闲地下楼。
“温先生这么早出去玩吗?”草坪上,纪领事在指挥佣人捡拾草坪上的树枝,直起腰身笑着跟他打招呼。
“已经开始掉叶子啦?”温言捏着车钥匙走过去。
“只有这一点。”纪领事感慨道,“感觉夏天还没怎么过就到了秋天,再过段时间橡木叶都黄了,就到了你最喜欢的季节。”
“一叶知秋。”温言仰头看着头顶的橡木树,“特别是一阵风刮过的时候,叶子们沙沙作响的声音很好,就是麻烦你们每天都要打扫。”
“也不。”纪领事笑着说,“首席前几年交代让它们掉,等它们快要腐烂的时候再扫,到时候踩上去就像踩薯片一样。”
“好。”温言点点头,“我出去了,纪领事再见。”
黑色轿车就这样静静驶出橡木湾雕花大门,驶过川流不息的大街,直到某个无人大街,温言隔着车窗将手机扔进垃圾桶,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而去。出门前特别检查过这辆车子有无追踪器,用仪器搜出来了两个,他也一并扔掉。
随着开上环城路首都就越来越远了,钢铁巨人般的大楼默默矗立在地平线,驶出高速闸口后,温言抹了把眼角。梁望佑应该起床了,他应该发现自己不在了。
三小时后他抵达第一个补给点,这是一座在地图上标注曾经被重度污染过的荒废工厂,当然它并没有被污染,这只是时任首席的温则成的手笔。在这里温言换下价值不菲的定制车辆,换上普罗大众的车子,继续前行。
饿了累了或者腺体疼了就往口中送两粒止疼药,用冰水压制着困意。
10小时后天黑了,他路过联盟第二大城市,他站在冷风习习的高架桥上眺望这座灯光璀璨的大都市,梁世京应该也发现他不在了,但是梁世京找不到他了。他一直有留意广播新闻,没有通缉令也没有寻人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