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阖上的房门挤碎胡立急吼吼的“嘿你这管家，你听我说——”
头又疼起来，温言揉了揉提着医药箱进到浴室，浴室大到箱子放上长条石所做的盥洗台面可以荡出回音，小空间才会造成氤氲的水蒸热气，大空间在蒸汽冒出头转瞬就消失在恒温恒湿的半空中。
温言没有选择立刻泡澡，站在镜子面前伸手绕到后颈。
老式信息素阻隔贴之所以会被款式多样的颈环取代，一是因为无法调整单双向信息素释放量，二是药胶粘合密闭不透气，在撕扯过程中可能会伤害脆弱的腺体。
如何最大程度避免疼痛取下阻隔贴温言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手指先在阻隔贴边缘磨起一个小小的翘边，然后指腹再用力，艰难地、一点点地撕，就算这样小心，强烈的生理性疼痛让眼泪争先恐后从他眼角滚出，他一只手撕扯着，另一只手从外套兜里摸出糖盒，哆嗦着倒出两粒止疼药咽下，小口喘气的同时喉咙溢出短促又模糊的隐忍鼻音。
等彻底撕掉薄薄的阻隔贴，腺体暴露出来。
纵横交错又密密麻麻的缝合线深扎于这块高肿红透的腺体皮肤，像蜈蚣的足，也像洋娃娃被缝合上的嘴，像胡立这样的医生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蹦出两米高吱哇乱叫，大声问你怎么忍受下来的？你怎么没死呢？换李理来他会带着无限伤感地告知，请尽情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
温言双手撑着台面打颤，缓和了大约十分钟，才继续用棉球给腺体消毒，将注射器细长的针尖扎进皮肤，眼前一度涌上阵阵黑晕，但他始终没停，漂亮修长的食指中指抵着助推器往上提拉，殷红液体缓缓溢满针筒。
一毫升、两毫升、三毫升……抽取完毕温言在虚脱中拧紧针帽旋盖，千万不要污染，梁世京是要治病用的。
调整呼吸后，他拿出第二支注射器如法炮制，潮水般的阵痛不断从后颈冲击四肢百骸，大脑麻痹，到最后只剩下痛、痛、痛、痛、痛……
三支注射器全部填满，温言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做支撑，重新贴好阻隔贴，紧接着脱掉汗湿的衣物，他进浴缸的方式很奇怪，先在浴缸边缘稳稳坐下，一只脚先探进水中牢牢踩到底，接着转身把另一只脚跨进去，整个过程是很小心翼翼又很没道理的姿势。
温言也不知道因何养成，总之千万不要再摔倒的警告深深镌刻在大脑。。
热水包裹下疼痛减轻些许，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那样趴在浴缸边缘沉沉呼气，露出削瘦单薄的背脊……
暮色四合，首席专用的黑色车队在私宅大门驶停。梁世京直达小餐厅，环顾空无一人的餐桌没吭声。
“温先生正在休息，说不吃晚饭了。”纪领事主动解释道。
专用车队还未熄火，梁世京迅速掉头离去。
“父亲？”梁望佑从电梯出来，咚咚咚地跑到他面前，“你怎么回来啦？”
“怎么还没吃饭？”梁世京停下脚步。
“就是下来吃。”梁望佑见他站在餐厅门口，糯声糯气地问，“你是回来陪我吃饭的吗？”
小圆桌摆着几道精致又清淡的菜式，俩父子食不言地面对面而坐，梁望佑吃了几口放下勺子揉眼睛，揉了几下又滑下椅子，端着自己的碗和勺子站到梁世京面前，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梁世京放下筷子把他抱到腿上，拿过他手中的碗和勺子，喂他吃饭。
“纪领事说温言在睡觉。”梁望佑靠在梁世京怀里细嚼慢咽地说，“温言，他叫温言。”
“嗯。”
“他是你的下属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怕你？”
“不是想睡觉，还这么多话。”梁世京喂了一大勺塞他嘴里。
“他以后都住在这里吗？”
“别去烦人。”
“我没有烦人呀，我刚刚偷偷进去看他了，他睡得好香，他为什么住我们家里……”梁望佑声音越说越小，推开梁世京递到嘴边的勺子，“……不想吃了。”
“一模一样的猪。”梁世京低声说。
等梁望佑在怀里熟睡，他抱起梁望佑走出小餐厅进电梯上楼，瞥了眼右侧的双扇大门，抱着梁望佑推开左侧的，两名育儿师前后脚跟着上来，他们负责贴身照顾梁望佑的生活起居，这会儿来是给他擦手擦脸安抚睡觉，怕吵醒梁望佑这会儿见到梁世京只是微微欠身表示尊敬。
“两小时后带他上洗手间。”梁世京交代一句走出房间。
“是。”
“信息素报告还要多久？”重新返回电梯，在下行中梁世京掏出手机。
作为首席没有必要催促下属做事进度，因为没人敢拖拉，只是今天例外，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脸色惶急的胡立恰好捏着一沓厚厚的文件从正厅疾步而来。
“首席！信息素报告！”
第7章
雨还在下，模糊的月轮隐匿在阴云中。
随着门被人从外推开，落在金丝柚木门板上的残光被晃碎，灯光瞬间填满整间书房，梁世京一边翻看文件一边朝书桌走去。
“虽然检测报告显示信息素浓度超过正常数值，但除此之外没有异常！”胡立又惊又喜地跟在后头，“不过还是需要定期适量释放信息素，不然小言到了发.情期会很难受，而且对身体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东西准备好了？”梁世京在高背椅子坐下。
“准备好了。”胡立说，“从明天起只要小言按时使用研发的特殊颈环信息素浓度就会慢慢降下来，微小的剂量既能缓解您的上瘾症状，还不会诱导您进入易感期，更能维持小言的腺体健康！”
简直是一举三得，胡立就差为自己鼓掌。
“那你让他抽三支干什么？”梁世京从报告纸页中缓缓抬头，目光凌厉如刀，胡立惊得心头一颤，“另外两支备用的注射器是我没考虑周到……”他偷偷扫了一眼梁世京的脸色，赶紧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
本来让温言抽取信息素的原因只是为了检查他的腺体状况，没想到另外两支备用注射器他全给用了……
梁世京放下报告，指关节抵着眉心揉了揉。
“首席，向您请示一件事。”胡立迟疑片刻。
“说。”
“需要将剩下两支信息素添加到仿生剂里去吗？”
仿生剂的全名是仿制人工合成信息素生物注射剂，五年前由医疗团队特别研制而成，其研发过程颇为曲折，主要通过梁世京口述温言信息素的香型，经数次调配旨在缓解梁世京对温言信息素的上瘾症状。
“不用。”梁世京回绝。
将温言的信息素添加到赝品的仿生剂里，这样的方式危险性虽然不高但并不保险，制造出携带温言信息素的仿生剂一旦没能激活梁世京大脑的奖赏机制，上瘾症状可能从烦躁、头疼、发烧等症状外化成更强烈的性渴求，通俗点讲就是一旦没有把握住剂量更容易擦枪走火，目前梁世京使用的仿生剂因为是赝品只对他的身体健康产生副作用，但不会波及温言。
那管粉红色的液体，就是仿生剂。
见梁世京沉默，胡立心道不好，掏出白大褂里的平板严肃问，“鉴于您近日注射仿生剂的频率大幅提高，现在需要对症状重新调查一下。
“请问首席，截至目前您与小言相处在何种情况感到强烈需要使用仿生剂？”
“对视。”梁世京面无表情地答。
“身体反应是？”
“性冲动。”
“额……对视时长是？”
书房死一般地岑寂，梁世京坐着高背椅里一言不发，胡立在症状那栏唰唰写上“立竿见影”，脑子一转又用电子橡皮擦擦掉，换成“当即”。
信息素上瘾就是如此没有道理的事情，温言的信息素不仅携带纵情致幻的作用，也令梁世京上瘾，哪怕是作为ABO性别顶端的S级也不例外。
分离产生焦躁，对视产生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