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将一竹筒汤抬下来,平均倒进了他和鸟崽崽们的竹碗里,严格要求他们等降温了再喝。
二崽这会儿忙着吃肉,虽然也嘴馋肉汤,但?没空去喝,等她吃完肉,相信汤也温了。
煎肉焦香,烤肉韧劲,焖肉嫩滑,对于?陶秋这个大吃货来说?,三种肉他都喜欢。
吃肉吃到半饱,再来碗热乎乎的萝卜肉汤,肉干里的香料都融进了汤里,颗粒状的食材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嚼头?十?足。
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这锅汤已经算是美味了。
崽子?们也学爸爸,吃几口肉再喝口汤。
之前天气热,喝凉水反而解暑,但?最近降温后,他们吃果子?都觉得凉,更别说?喝冷水了。
崽子们听爸爸说要用火做吃的,本以为只是做肉,没想到还能把水烧热。
冷天喝热乎乎的水本来就很舒服了,热水里再加入肉和果果,香得鸟都快迷糊了,崽子?们恨不得一口全?喝光。
爸爸说?得对,火虽然可怕,但?利用得好,也能给他们带来许多好处呢。
陶秋和崽子?们吃得入迷,一时谁都没空说?话,山洞里只剩下咀嚼和喝汤的吸溜,以及偶尔木柴被烧裂开的噼啪声。
安静祥和,满是温馨。
半个小时后,陶秋将最后一块肉咽进肚子?里,收尾结束。
他揉了揉鼓起的肚子?,心道多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了,即便早就习惯了吃生食,但?恢复人类记忆后,他心理上也依旧喜欢熟食。
陶秋吃得肚儿滚圆,崽子?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会儿撑得坐在桌上起不来,双眸呆滞,仿佛智商被胃借去消食了。
歇了一会儿后,陶秋用新竹筒烧了热水,用来给自己和崽子?们擦洗。
吃熟肉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沾上油腥。
今晚他们四?只鸟试的这几种吃法,没有一个不出油的,几个只负责吃的鸟崽崽嘴边和羽毛上都黏上了油花,陶秋这个主厨就更别说?了。
要是不洗掉,脏是一回事?,时间?久了还会发臭。
野外?条件虽然简陋,但?陶秋很注重卫生,洞里收拾得规整,他和崽子?们也都经常洗澡,保持干净。
手边唯一有清洁功能的东西就是草木灰,崽子?们见陶秋把黑灰往水里倒,都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去看。
他们今天已经经历过太多鸟生的“第一次”,无论爸爸再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惊讶,只剩好奇了。
“啾啾?”吃饱喝足,二崽的声音都懒懒的。
——爸爸在做什么呀?
陶秋道:“准备水给你们洗脸洗爪爪,你们羽毛和爪子?上都沾了油,这会儿油冷了,有没有觉得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来,三只崽子?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才发现对方的一部分羽毛都揪了起来,嘴巴和爪子?也闪着油光。
整只鸟都有点凌乱,不好看了。
三崽点头?:“啾啾,啾啾。”
——不喜欢,要洗掉。
“那先给鸢鸢洗好不好?”陶秋提议。
大崽看着黑糊糊的一竹筒水,疑惑道:“啾啾,啾啾。”
——黑水,洗了变黑鸟。
陶秋笑?道:“墨墨说?得对,黑水洗了变黑鸟,但?黑水能洗掉油,干净的水可以洗干净黑水。”
这下崽子?们懂了,原来是要洗两次。
陶秋动?作轻柔地轮流给三只鸟崽崽做清洁,又刷了石板和用过的竹碗,最后才到自己洗。
洗完后,陶秋撕了几圈医用纱布叠起来,给鸟崽崽们擦羽毛,吸掉部分水,然后带着他们坐在火边,等羽毛烤干的同?时,把今天的睡前故事?也给讲了。
崽子?们本就有羽毛保暖,又有火烤,陶秋的故事?才讲到一半,他们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恰巧这时羽毛也干得差不多了,陶秋用灰烬将剩下的火星子?埋起来,省得明天再生火,然后抱起崽子?们,舒服地躺回了草窝里。
天冷了,陶秋睡觉时变回了鸟形,将崽子?们护在自己的鸟羽下保暖。
只不过今天,盖在崽子?们身上的除了羽毛,还有那件厚外?套。
这上面有男人的气息,相当于?是崽子?们的另一个爸爸也在这里陪伴他们保护他们了。
睡过去前,鸟崽崽们还在嘟嘟囔囔。
二崽:“啾啾,啾啾。”
——煎肉好吃,明天还要。
三崽:“啾啾。”
——我都喜欢。
大崽:“啾啾啾,啾啾。”
——明天不做这么多了,爸爸会累。
二崽三崽:“啾啾。”
——哥哥说?的对。
二崽:“啾啾,啾啾。”
——要是我们可以变成人,就能做饭给爸爸吃了。
三崽:“啾啾,啾啾?”
——哥哥姐姐,我们哪天变成人呀?
大崽:“啾啾,啾啾……”
——不知道,可能明天……
后面的话越来越混乱,估计崽子?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渐渐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三只鸟崽崽都睡着了。
陶秋垂眸看着圆滚滚的三只毛球,眼里尽是如水般的温柔。
“晚安,我的宝贝们。”
之后几天天气都没有回暖的迹象,不知道落雪前还能不能再出几次太阳。
得到打火机,享受到火的好处后,陶秋储备过冬的东西里又多了一项——木柴。
这个倒是好弄,树林里多的是干枯掉地上没人要的木柴,陶秋力气又大,一次就搬回来一大捆,只用三天就垒起了一座木柴山。
除此外?,陶秋还砍了一堆长成的老竹,劈成比山洞口高一截的长度,再用有韧性的藤条将竹子?比照着山洞的宽度绑成一排,当做简易大门用。
冬季风雪交加,以前陶秋过得糙,一顿吃饱管一星期,洞口被雪堵住了他也懒得管,反正他力气大,出门时直接从雪里拱出去。
山洞里有好几个通风口,雪埋不到的那种,总不会憋死他。
今年就不能再继续这么搞了,他倒是受得住冻,崽子?们还小,体质比他弱,得做好保暖才行。
等下雪了,他就用竹门挡在洞口,后面用石头?顶着,每天再出去扫雪,应该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树林里材料充足,陶秋做得也简单,一天时间?竹门就做好放在了山洞里。
崽子?们仰头?看着不知比他们高多少倍的竹门,叹为观止。
这个竹门是爸爸做的,也只有爸爸推得动?,崽子?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倒下来把他们砸成小鸟饼干。
晚上起了风,饭后陶秋带着崽子?们围在火堆边取暖,顺便给他们读男人送的那本文集。
“……阿洋死后的每天夜里我都能梦见他,在梦里有时候他没了脑袋,有时候丢了四?肢内脏,甚至只剩几根骨头?的情况也有,但?无论他是什么形态,最后都会扑向?我,声嘶力竭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把他推进怪物堆里。”
“除了做梦外?,日常生活中我也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这让我忍不住疑神疑鬼,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旁人都以为我是在为阿洋的死伤怀,毕竟认识我和阿洋的人都觉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包括阿洋死前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被窥探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似乎从一双眼睛变成了无数双,将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每寸血肉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夜不能寐,也没有食欲,每当照镜子?时,我都会怀疑,里面那个形销骨立、面色铁青,宛如活死人的家伙,居然是我吗?”
“我怀疑是阿洋的鬼魂回来了,他恨我害死他,想要将我也拉进地狱。”
“我害怕了,但?我不后悔,因?为阿洋活着,会让我比现在更痛苦。”
“阿洋死了一个月了,几乎天天失眠的我,今夜居然有了困意,我很高兴,我想我马上就要摆脱阴影了。”
“我很快就睡着了,也没有做噩梦,可半夜时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