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爸爸俯身过来?接她,脸上带笑,还对着她说话。
这次二崽听清了爸爸在说什么。
“哎哟哟,怎么了,刚才不是非要妈妈抱吗?怎么又突然又要找爸爸了?”
“啾?”
——妈妈?
二崽正迷糊着,忽然抱她的这个人低下了头?,贴着她的耳朵,语气带笑地道:“是啊,难道雪雪不喜欢妈妈了吗?”
梦里?,二崽被陶秋接了过去,同时,现实里?的二崽也被陶秋抱了起来?。
陶秋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哼唧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怀里?的二崽像是梦魇了一般,不停地扑扇翅膀,喉咙也发出?不甚清晰的啾啾声。
他坐起身,将二崽抱了起来?,手?掌轻拍她,柔声哄道:“雪雪乖哦,不怕不怕,爸爸在这里?。”
二崽眯着眼睛,整只?啾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而?眼前这个正在哄自己的就是梦里?的妈妈。
于是她轻轻啾了一声。
——妈妈。
将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的陶秋动作?一顿,原本还有些困意,这会儿已经完全被吓醒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二崽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剩陶秋自己在黑夜中疯狂头?脑风暴。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二崽喊的真的是妈妈而?不是爸爸。
二崽这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喊出?“妈妈”两个字?
是因为跟小蛇玩,而?小蛇又喊绿蟒妈妈,被崽子记住了,所以有了今晚这一出??
之所以一声妈妈就让陶秋惊得觉都睡不着,就是因为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会听见和看见越来?越多的东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趋于完备,也会慢慢发现生活中的一些问题。
比如为何他们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陶秋还没有做好?让孩子们和男人相认的准备,要是崽子们问起这件事,他该怎么回?答呢?
陶秋十分烦恼,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开完地后直打瞌睡,连红薯都没来?得及种,就跑回?窝睡午觉去了。
鸟崽崽们趁着陶秋睡着,跑到山谷里?小声交谈。
二崽看着大崽:“啾啾,啾啾啾?”
——哥哥你是最早出?壳的,你有见过除了爸爸外的其它大鸟吗?
大崽摇头?:“啾啾,啾啾啾。”
——从出?壳起,我在山洞里?就只?闻到过爸爸的气味。
三崽满眼忧愁:“啾啾?”
——我们真的有过妈妈吗?
大崽和二崽都摇头?:“啾啾。”
——不知道。
三只?崽崽惆怅地低着脑袋,因为心情不好?,感觉连羽毛的颜色都暗了几分。
自那晚后,陶秋跟崽子们待在一起时都有些胆颤惊心,生怕他们问他有关他的另一位伴侣、也是他们“妈妈”的问题。
可崽子们言行?举止跟从前并无不同,直到红薯都种完了,他们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
陶秋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也许那晚就是一个误会呢。
陶秋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也竭力去伪装正常。
双方都有同一个心事,但硬是靠着演技把彼此?给糊弄了过去。
这天陶秋正陪着崽子们学飞,却突然感受到了绿蟒的气息,出?去一看,果然是绿蟒带着小蛇过来?了。
绿蟒知道离他们上次见面才隔了几天,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跟陶秋解释。
——今天不是来?换果子的,是小蛇说想小雪鸟了,想得都睡不着了,非要我带她过来?找你家?那几个崽子玩。
陶秋闻言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小蛇的脑袋,“啾啾。”
——和好?了就是黏糊。
小蛇被逗了也不恼,或者说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陶秋身上。
“嘶……”
——二崽她们呢?我要找他们玩。
语气里?还带着点隐约的焦急,陶秋以为是她太思念鸟崽崽们了,也没多想。
鸟崽崽们看见小蛇出?现,也很惊喜的样?子,匆匆跟陶秋和绿蟒打了声招呼,就把小蛇带到离他俩很远的地方去了,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还是鸟崽崽们第一次对陶秋这么“冷漠”,他心酸又好?笑地看着绿蟒,道:“啾啾,啾啾。”
——孩子长大了,有了朋友忘了爸。
绿蟒开解他:“嘶……”
——他们又不是天天见面,更热情些很正常。
池塘边的石头?后,二崽伸出?脑袋去瞧,看见两位家?长没有跟过来?,这才转身看向?小蛇。
“啾啾,啾啾?”
——你才回?去几天就又来?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其实都不用问,看小蛇的眼神和焦灼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鸟崽崽们认为的这种情况。
小蛇一顿嘶嘶。
——我怕我上次说得不对,回?去以后就问了我妈妈,当然我没有提你们,是用我家?林子里?那些幼崽当例子问的我妈妈。
——我妈妈说了,幼崽是爸爸妈妈交/配后由妈妈生的,有些幼崽生出?来?是蛋,要孵化后才能出?生,就像我,有些生出?来?就是幼崽,就像我们吃的很多猎物。
——幼崽会继承爸爸妈妈的外貌和本领,就像我鳞片和眼睛的颜色跟妈妈一样?,但是我会用毒是继承了我爸爸。
——我问妈妈,为什么我们领地里?有些幼崽只?有爸爸或者妈妈,我妈妈说可能是爸爸妈妈生下幼崽就走了,不负责养大,也可能是爸爸妈妈死?掉了……
最后那句话,小蛇嘶得非常小声。
其实小蛇说到一半,鸟崽崽们就已经相信自己有妈妈这个事实了。
因为除了二崽,大崽的羽毛颜色还有三崽的眼睛颜色都跟爸爸不同,很大概率就是遗传了他们的妈妈。
他们的妈妈,是一只?黑羽毛紫眼睛的大鸟。
可崽子们出?生过就没见过她,说明她可能也像绿蟒说的那样?,在孵化他们前就走了,或者说……死?了。
觉得自己猜到真相的鸟崽崽们沉默了。
如果是走了,没关系,爸爸把他们养得很好?,他们有爸爸就够了。
但要是死?了呢……
说实话,他们也才接受了自己可能有妈妈这个概念几天,“妈妈”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他们没有见过她,对她没有感情。
之前产生想要问爸爸的念头?,也是因为妈妈跟爸爸有关,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秘密的好?奇和探索心。
如今陡然得知他们的妈妈可能已经死?了,他们没有想哭,但却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就像一朵雪花从空中飘落,落进你的手?心,可很快就化成了一点水渍,最后蒸发消失。
你只?短暂地拥有过它,然后就彻底失去了。
小蛇被他们神伤的样?子吓得着急地转了两圈,不熟练地安慰:“嘶……”
——你们别这样?,又没确定是死?了,说不定就是离开了呢。
大崽回?神,语重心长地对妹妹们道:“啾啾,啾啾啾,啾啾。”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以后都不要在爸爸面前提起这件事,就当从来?不知道。
二崽和三崽齐齐点头?。
或许爸爸不告诉他们有妈妈的存在,就是因为妈妈走了或者没了,既然都见不到了,说了反而?会让他们难过。
他们坚信,爸爸都是为他们好?。
二崽对小蛇说:“啾啾。”
——你也忘记这件事吧。
三崽:“啾啾,啾啾。”
——谢谢你帮我们打听,还特地跑来?告诉我们。
“嘶……”小蛇语气认真,“嘶……”
——我会忘记的,还有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怕引起陶秋和绿蟒怀疑,崽子们在石头?后面多待了一会儿,等整理好?心情以后,才出?去当着他们的面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