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乎乎地把Lumen六连斩的视频拿给宿煜欣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然后惋惜道:“Lumen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选手,可是为什么打的那么出色,还被换掉了,以他的水准,打下去,绝对有希望夺冠。”
那时候的宿煜只是微微一笑,“Lumen没你想的那么强大,也许注定是一个失败者,才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活着。”
祁曜因为这个事,跟宿煜冷战了整整三天。
…
蛧:.. 记忆在风雪中抽丝剥茧般发酵,像被吹散的流萤,缱绻牵缠地拖曳着祁曜视线,到俱乐部高大的落地窗前。
祁曜抬起眼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见经理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他们所在的吸烟亭。
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在宿煜眼底。
祁曜果断地从江其凡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娴熟地点火。
烟雾顺着指尖升腾而起,朦胧了眼底汹涌溢出的情绪。
江其凡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抽烟吗?”
“我上高一那会儿,就开始抽烟了。”祁曜说:“后来…戒过一段时间。”
抽烟,喝酒,打架。
那时候的祁曜就像是泥潭里的垃圾,在见不到光里的黑暗里一寸寸下沉,直到遇见宿煜。
宿煜不许他抽烟,他一直戒到现在。
江其凡望着祁曜,看他慵懒随性地靠在墙壁上抽烟,眼神深邃而炙热,直到后者抬起头,他才慌忙地避开视线,开口道:“我听说Lumen曾经休赛一年,他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回国,然后认识了你。”
“无所谓了。”祁曜掸了半截烟灰,“我现在只求他别来烦我。”
“可是他来JHG执教,应该就是为了你吧。”
远远的,祁曜看见宿煜从俱乐部出来,经理跟在他身边乐滋滋地说着什么事。
宿煜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毛衣,他被风吹得眯了眯眼,往吸烟亭的方向望了眼,然后朝着他走了过来。
祁曜将烟碾灭,双手插进兜里,他装作没看见,抬头挺胸,迈着大步往回走。
经过宿煜身边时,后者却忽然抬手握住他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地往回扯了下,“我们谈谈。”
“放开。”祁曜厌恶地皱眉。
他剪了寸头,精致的五官配上分明的棱角,挑不出半点瑕疵,不动声色时是一副高冷相,可眉眼稍微染上点儿怒意,就看起来叛逆又反骨。
“宿煜,你来执教我没意见。”祁曜把宿煜的手甩开,他眼神冷,声音更冷,“但是和训练没关系的事,我多一个字,也不想和你谈。”
宿煜的眼底有些红,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他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气息不稳地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祁曜声音带着敌意,他挑着抹寒凉讥诮的笑,躲避开那双漂亮又伤人的眼睛,“世界赛,还是半年前?”
宿煜眉端微蹙。
“你可以解释。”祁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对上他的视线,“就这一次,宿煜,我就听你解释这一次。”
胃里绞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宿煜忍不住抬起手,按在上腹。他说不出话,轻轻的喘息,难以抑制地闷哼了声。
“嗯…”
祁曜的心脏猛的一抽,他目光垂了垂,落在宿煜轻颤的那只手上。
他知道宿煜的胃有多差,着凉会疼,吃辣的会疼,情绪波动大也会疼。现在这样,疼得肯定厉害。
可即便这样,祁曜没打算放过他,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解、释。”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宿煜在凝滞的空气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我做错了,伤到你了,不过我会补偿,真的。”
祁曜忍着眼泪,冷笑出声。
就是说,过了半年,时至今日,仍然是连一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伤到我?补偿我?”
祁曜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疼痛蔓延全身,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周围六神无主地飘,“宿煜,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对你也没剩下什么感情了。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人品差,半年前骗我,如今又随随便便挤走晨光教练…”
“你这么烂的人,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第3章 胃镜体检
祁曜撂下这样的狠话,伤人伤己。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提不起精神。游戏排位输输赢赢,他全程大脑down机,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在操作。
祁曜控制不住地回忆和宿煜面对面的场景,努力追溯到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的细枝末节。
他键盘敲得哒哒作响,一遍遍想起宿煜那双受伤泛红的眼睛,仅有的一点儿光,也在他仇恨的凝视下,摇摇晃晃地熄灭了。
祁曜头疼地推开键盘,往电竞椅上一躺,感觉四肢百骸都疲惫不堪。
水哥的机位在他旁边,他游戏打得正起劲儿,无意间一瞥,看见自己的队友已经“躺平了”。
祁曜将椅背的倾斜角度调节得接近180度,脸色煞白地躺在上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乍一看有点儿吓人。
“卧槽,你怎么了?”水哥坐着椅子滑到他跟前,“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祁曜缓缓眨了下眼睛,“就是累了,我歇一会儿。”
“累了?”水哥难以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居然还能有累的时候?”
祁曜的精力旺盛,在俱乐部是出了名的。
赛前加训的那段时间,训练赛一打就是一天,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回到宿舍沾着枕头就睡。只有祁曜还能容光焕发地开直播补时长,播到三四点,然后早上七点起来健身跑步。
祁曜每天早上都要跑步,风雨无阻。
也许是因为运动的原因,他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好,什么流行感冒都唯独传染不到他身上。身材好,八块腹肌一块也不白长,俱乐部的桶装水都是他换,一手拎着,一手扛着,噔噔噔上个三楼喘都不喘一下。
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病恹恹地瘫倒在椅子里说累,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画面。
水哥看了他半天,揣摩着笑了笑,说道:“我看你是心累吧,是不是因为Lumen来执教的事,你不喜欢这个人?”
祁曜沉默了一会儿。
比起宿煜来执教,他如今似乎更怕宿煜不来。
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自己的潜意识里,从来都没有真的抵触过宿煜来做教练这件事。
正相反,他想见宿煜。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总之,比起做两条遥遥无期的平行线,他更愿意这两条线会重新相交在一起,哪怕纷乱如麻。
祁曜从椅子上起了起身,侧过头来,轻描淡写道:“是不喜欢,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看他表现吧。”
“咱们先观察。”水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要是他没有执教的两把刷子,或者真的跟你不对付,咱们就去找经理换人。”
祁曜点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那宿煜什么时候过来入职?”
“今天只是签了合同,但是还没官宣呢。”水哥停顿片刻,继续網站:..道:“我听说明天的俱乐部体检,他跟我们一起。”
“他得先体检,然后还要和赛训组那边的助教啊,数据分析员啊都熟悉一下,我估计正式执教的话,怎么也要下周。”
祁曜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一抬眼,看见24k端着个杯子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边干呕一边骂,“这清肠药真不是人喝的的东西,这个味儿,呕…”
他忽然捂住嘴,转身去卫生间,又要吐。
“他怎么了?”祁曜起身要跟过去,被水哥按回座位里。
水哥脸上带着坏笑,“明天体检不是有胃肠镜检查嘛,自愿测的,他平时总窜稀,报名了。”
24k吐舒坦了,回来又捏着鼻子继续喝,他龇牙咧嘴地又喝了大半杯,才还了句嘴,“你别造我谣,自己做个胃肠镜好几千呢,免费的检查,不蹭白不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