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在伊萨罗的房间里找到了青年。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睡觉,而是背对着窗户,一直望着门口。
神官先是被伊萨罗的费洛蒙给逼的眼睛发红,但是一想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只能强忍着被雄虫费洛蒙侵.犯的愤怒,跪在了地上:“夏尔,我为上次惹您不愉快来道歉。”
夏尔闻到了神官的气息,转过头,寻找着他的方向,大致对着一处虚空问:“上次我们争吵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神官看到他茫然的双眼,顿时愣在原地:“您的眼睛……”
夏尔满不在乎地说:“你应该很清楚,这是蜕皮期的症状之一,我估计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神官没想到夏尔暂时失明了,他立刻站起身,引导着夏尔拉着自己的手:“您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您去。”
夏尔却说:“我哪也不去,你说你要做什么。”
神官只好说:“您在蜕皮期,我回去之后想了一下,您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药物辅助,我带来了秘制的蜕皮舒缓膏,能减轻疼痛。”
神官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的玉盒,轻轻放在夏尔手中,夏尔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盒,突然轻笑一声:“你很细心,谢谢,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和我本来就立场不同,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是你们的虫母。”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神官说。
夏尔笑了:“够,但是也不够。”
他只是希望神官能别太执着于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信仰束缚思想。
神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凝视着夏尔那双失去焦距却依然美丽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您说得对,”神官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有些执念……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夏尔摸索着打开玉盒,指尖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腰间蜕皮裂开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放松,但很快,他察觉到药膏里混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应该是神官自己的信息素。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夏尔微微皱眉。
神官沉默了一瞬,随后轻声回答:“只是一点安神的成分,能让您睡得好些。”
夏尔没有拆穿他,他知道神官在撒谎,但他也明白,神官不会害他。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神官看着夏尔苍白的侧脸,再度跪了过去。
夏尔听见了膝盖触碰地面的钝响,指尖轻轻敲击盒面,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尽管看不见,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神官的灵魂。
“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虫母,你会怎么对我?”
神官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敢想。
“我……”
夏尔却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从容:“算了,不用回答。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必须仰望的信仰。”
神官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啊,他一直在用“虫母”的身份束缚夏尔,也束缚自己身为教导者的责任。
可他对夏尔的私欲,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崇拜。
夏尔并不会知道,早在神官还不知道夏尔是虫母的时候,就已经偷吻过他。
窗外雷声轰鸣,雨势更大了,神官看着夏尔单薄的背影,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告诉夏尔,即使没有虫母的身份,他依然会站在他身边。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药膏记得每天涂两次,蜕皮期……别着凉。”
夏尔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谢谢。”
神官站起身,最后看了夏尔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夏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摸索着将玉盒放在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低声自语:“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他当然记得那个吻。
他可以在熟睡的深夜里一秒苏醒,身为帝国的军人,这是必备的作战反应能力……只是有些事,点破了反而更麻烦,尤其是他和神官,身为师生,总是有一道屏障横在中间,夏尔不说,神官不问,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雨声渐歇,夏尔靠在窗边,听着远处的雷鸣渐渐远去,闭上眼睛休息。
…
伊萨罗回到家,脚步在门口顿住。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夏尔坐在窗边床上,身上披着伊萨罗新给他买的外套,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
他原本像是睡着了,却在伊萨罗推门的瞬间猛地抬头,那双失焦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像是一只警觉的猫。
“伊萨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确定。
伊萨罗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攥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夏尔面前蹲下,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小猫,真的在等我回家?”
夏尔的睫毛颤了颤,他的脸还带着一点睡意未消的温热,但手指却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跟厄斐尼洛打架去了。
他微微偏头,蹭了蹭伊萨罗的掌心,像是确认他的存在,随后才低声说:“你说呢。”
伊萨罗的指尖一顿。
夏尔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向来骄傲,哪怕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总是用尖刺包裹自己,不肯示弱。
可现在,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明明看不见,却固执地等着自己回来,甚至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伊萨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将夏尔抱起来,避开了他蜕皮的腰部,让他能够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困了吧。”
夏尔没有回答,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贴近伊萨罗的胸膛,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心的地方。
这是……
肚子里小蝴蝶的选择。
小蝴蝶很希望父亲的陪伴,这样的话,会在他肚子里老实一点。
夏尔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你去哪了?”
伊萨罗怔了怔,随后低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道:“怎么,小猫查岗?”
夏尔的耳尖微微泛红,但手指却攥得更紧:“不说算了。”
伊萨罗看着他这副有话不明说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索性顺势躺下,将夏尔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打发"厄斐尼洛回家,去见了几位领主,处理了点麻烦事,所以回来晚了一些。”
事实上,是帝国新型虫卵胶囊的事,伊萨罗把带回来的那颗胶囊拍在所有领主面前,质问西瑞尔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说出来。
西瑞尔给出的理由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想让夏尔知道。”
伊萨罗垂了垂眼,问夏尔:“第五轮蜜虫安抚的人选出来了,你知道吗?”
夏尔摇头:“蜜巢通常会给我发邮件,但我现在看不见光脑,你知道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吧。”
伊萨罗紧了紧手臂,请问着他的额角,“我也不知道,这次蜜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似乎是怕有虫提前知道了捣乱,所以要等到正式安抚那天才知道。”
夏尔也就没再追究,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用着急。
雨势渐大,夏尔有些疲惫,就这样靠在伊萨罗的胸口,慢慢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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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尔受到了月蚀邦领主贾斯廷的邀请,邀请他到新修建的宫殿里去,夏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不过还是和伊萨罗一起驱车前往。
一座庞大而宏伟的城堡矗立在眼前,贾斯廷派来的虫仆来接夏尔,他们拒绝让伊萨罗也进去,于是伊萨罗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
石阶尽头的橡木大门自动敞开,城堡中央的喷泉流淌着清水,涟漪中漂浮着玫瑰残瓣。
贾斯廷站在二楼的围栏处,看见夏尔来,他飞落在庭院里,迎接这座城堡的主人,未来的虫母陛下。
自从那天不小心看到夏尔的虫母尾巴之后,贾斯廷日思夜想,都无法忘记,好在兰波及时到来,贾斯廷认为这都是虫神的恩赐,于是和他做了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