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灌满的蜜就这么撒了一地,夏尔心说我真是倒霉到家了,叹了口气,然而西瑞尔却已经挽起袖子准备擦地板了。
他跪在地上,后脊梁骨绷成一条直线,双手跪地挺身擦地板,肌肉确实很漂亮,拉抻的时候,线条流畅又好看。
夏尔默默地看着他擦。
他擦了一会就出汗了,直起腰来休息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夏尔,低声安抚:“陛下,您别着急,就快擦好了。”
夏尔意识到他也许是在……勾引虫母,这雄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尔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西瑞尔一根死脑筋:“不可以,您是陛下。”
夏尔有点头疼了,妥协道:“好吧,你先把我送到兰波那里去,然后你自己回来接着擦。”
西瑞尔擦了擦汗,狭长的眸子笑了起来,他把毛巾放一边,走过来,俯身抱起夏尔。
火热的肌肉贴在胳膊上,吐息也带着淡淡的清香:
“就是这样的语气,您只需要把我当成您的虫仆来命令我就好了,不要对我太客气,我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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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在屋子里生闷气,机器蜻蜓盯着他的眼睛,然后被他无情地拨弄到一边去。
蜻蜓拍拍翅膀,愤怒地:“吱!吱吱!吱吱吱!”
“闭嘴。”少年闷闷地说,“你吱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兰波不喜欢身体的变化,也许他还是更喜欢当一个人类,而不是雄虫。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对哥哥有不尊敬的想法,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去适应虫族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才认同自己的虫族身份,却又回到帝国,让他做一个人类,他的思想转变还没这么快,哥哥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变成虫母了。
虫母是全体虫族的爱人,是他们的妈妈,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他都知道。
那些雄虫…包括那个叫西瑞尔的雄虫也爱着虫母对吗?也爱着哥哥,兰波早早就知道了。
“咔哒”,门锁开了,西瑞尔把夏尔抱进来。
兰波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站起来:“……哥?”
青年满身的蜜味,兰波差点被甜晕了,冗长的尾巴还没有发育的很成熟,支撑骨过于薄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生长才能不那么易骨折。
所以,西瑞尔小心谨慎地把夏尔放在兰波的床上,然后躬身出去了,很有礼貌地关上了门。
兰波看这个裸虫很不顺眼,就知道他在用肉/体迷惑哥哥,雄虫们都是这样心机缜密的东西,一看见虫母就使出浑身解数争宠。
门关上之后,夏尔看屋里没开灯,要开灯,兰波却按住了他的手,“哥,别开灯,你看着我,我跟你说话。”
有些话,一旦开了灯就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了。
年少的弟弟难得显现出一丝强硬,夏尔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犯什么神经?”
兰波的目光落在了兄长的尾巴上,哪怕是在黑暗中,尾巴也雪亮白银似的漂亮,他伸手摸了一把,好在,没有遭到兄长的制止。
尾巴慵懒的甩了甩,兰波俯身,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吻这条尾巴。
夏尔盯着他的脸,目光锐利穿透人心:“你小子在想什么?别告诉我你变成雄虫了之后对我也有欲望,你犯什么浑?”
兰波居然说:“我没变成雄虫之前也这样。”
夏尔被他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夏尔从小就没少骂他,偶尔气急了还打他,大多数时间是纵容的,但是他弟弟现在居然一副油水不进的模样,还握住了他的尾巴,抱在了自己腿上。
“兄长是帝国荣耀的缔造者,为了我才成为虫族的俘虏,也是为了我才想回到帝国。”
夏尔说:“也不全都是为了你,还有银棘要塞。”
“我知道。”兰波沙哑开口:“我出生时候就没见过父母,那时候哥年纪也不大,却扛下了一切,为了不被人看低,养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外面都传你心狠手辣,整起人来不留情面,想独吞你军功章的前指挥官都被你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腿。”
是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哥露出温柔面目的,只有他的弟弟。
夏尔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哥把我保护得很好,长大后我也考上了最好的军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一撒娇哥就会给,哥给我买衣服,买内裤,给我洗澡给我洗脚,还抱着我睡觉,小时候做这些不觉得奇怪,但是长大了哥还是对我这么好,哥不觉得奇怪吗?”
夏尔真是觉得这孩子脑袋进水了,“奇怪个屁,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哥为什么总是这么迟钝。”
兰波欲言又止,把夏尔弄的一头雾水。
“因为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对哥哥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哥看不出来吗?”
夏尔缄默片刻,试探一下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回去睡觉。”
“我没生病,”兰波凑过来,“我是跟我哥说心里话,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哥不能不信,我又没喝醉酒。”
夏尔捏住他凑过来的下巴拉开,带着几分严厉道:“上哪学的混账东西?我们来自同一个家庭,出生就是兄弟,永远会是兄弟!滚过去睡觉,等明天我再和你算账。”
看啊他哥,就算都气得眼尾潮红,都没舍得打他一下。
兰波回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脸唰一下就肿了。
“这一巴掌我替你打,替爸妈教训我。”
“但是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没有爸妈,如果我非得有一个妈,那就是你,你就是我妈,我的基因,你给的,我的思想,你给的,我的骨骼血肉容貌躯体乃至于方方面面,都是你给的。你现在说我混账东西,你就没想过我们俩到底谁才是那个混蛋?”
夏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极力压制自己暴虐的情绪之后……抱歉,压不下来。
“反了你了。”
夏尔陡然坐直了身体,把蹲着的兰波抓起来,粗鲁解开他的皮带扣子,猛地抽出来,一把紧攥在手里,“兰波,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混账话收回去!”
兰波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我收回去你就能当没听见吗?我收回去你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我收回去,你就不是我哥,不是我妈了吗?”
兰波嗓音嘶哑,目光满是潮涩,“你把我创造出来,你现在你说你不要我,你早干什么去了?晚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这样了。”
“跪下!”
夏尔怒极,一鞭子抽他后背上,兰波隐忍着一声不吭。
这是夏尔第一次打他这么重,这么疼,像抽在他心上的鞭子,却没有把他的心脏抽的碎肉横飞,而是抽中了心脏里藏着的一颗草莓,汁水四溅,甜腻而酸涩,让他久久抬不起头。
兰波满脑子都在想,完了,我哥真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无声的压抑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动物们都跑了,就兰波自己还站在火山口等死。
但是兰波一点也不后悔把心里话说出来,再不说出来他妈的就要憋死了。
说出来好,让他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心里都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让他哥知道,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弟弟”,就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可是夏尔根本就没这么想。
他只是在想,多年的相依为命,早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无法破坏的网,兰波曾经因为没有爸妈而抱着他哭,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来着?
他在想,这个弟弟从今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他没爸没妈只有我,我到底是他哥还是他妈?
不重要了,他们早已经是无可分割的、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血脉如同斩不断的枷锁,逼迫他们抱紧世上仅有的兄弟。
夏尔最终还是扔了鞭子,抱住了不懂事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