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别,前尘往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来处,追到蚁族,只想要凭借本能保护怀中这个青年。
“我偏要带着夏尔一起活,该死的是你。”
伊萨罗望着厄斐尼洛,目光如看死物,强忍着疼痛,把青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蝶翅如利刃般横扫而去,厄斐尼洛迅速侧身,肩头却瞬间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蓝色血液喷溅在地面,将裂缝染成诡异的幽蓝,伊萨罗双眸沉冷,杀戮暴虐尽然显现。
“谁准你碰我的小猫?”
伊萨罗不给厄斐尼洛喘息的机会,周身精神力凝成锁链,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四肢。
“厄斐尼洛,把你的命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在你忌日那天,我会把你的骨灰一把一把扬进大海喂鱼。”
伊萨罗撕裂厄斐尼洛的虫翅,双手化为螯肢,满地血淋淋,一如当日他在笼中所受之刑……伊萨罗痛的双眸暗幽,如同淬冰滴翠,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痛。
被遗忘的痛,一点点漫上心扉……伊萨罗喘息着,越是痛,越要将青年抱紧……再也不放手。
厄斐尼洛跪倒在地,肩头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仍固执地仰头盯着伊萨罗怀中的夏尔,嘴角扯出一抹惨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夏尔从来都不属于卑劣的雄虫……比如你。”
话音未落,伊萨罗的精神力锁链骤然收紧!
“咔嚓!”厄斐尼洛的虫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他的翅膀被彻底折断,脊柱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却仍固执地仰着头,不肯倒下。
而此时,殿外的黑暗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璀璨金光撕裂夜幕,直直射向夏尔。
夏尔猛然回眸,金光照亮他的眼,万千光华灼灼盛开。
蚁群在光芒中浮现,伴随着军部的星舰泱泱朝这个方向驶来,庞大的虫群沐浴月光,黑压压一片暗影,保守估计也有十万。
银十字军团居然找到了这里?看来是知道了一切前情,直到虫母就在蚁族。
夏尔立刻拍打伊萨罗的肩膀:“快走,不然我们俩就要被发现了!你早就死了,我也不该出现在虫族,我们俩就和逃犯差不多!逃犯你懂吗?就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一只死去的雄虫复活了,一只逃跑的虫母回来了……夏尔可不想上明天的头版头条!
伊萨罗闻言,不再恋战,蝶翼猛地收拢,将夏尔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扬长而去。
厄斐尼洛也注意到了远方被惊动的蚁群,却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看向来的虫族。
夏尔说的对,也不全对。
爱是自由,爱是信任。
他没有被爱过。
那么至少……要在死之前获得一次信任,至此,死而无憾。
不能和夏尔一起死,就为了夏尔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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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军虫降落蚁族领地,而虫母早已逃之夭夭,密密麻麻的军虫挤满了整片平原,大家举着武器冲进旧蚁巢,却发现里头空荡荡,找遍了所有地方,连虫母的影子都没见着。
艾斯塔带兵包围了厄斐尼洛,梅塞紧随其后,紧接着,蚁族的领主圣罗纳降落在遗迹母巢中,带着虫母养护中心的主理虫约瑟亚一同走进这里。
所有虫族都到齐了,厄斐尼洛恢复表情,嘴角微扬,眼神却冰冷无情,“来找谁?我吗?”
约瑟亚脸色铁青,开口先问:“虫母陛下来过?”
厄斐尼洛轻松地说:“嗯,但是被我放跑了,估计现在已经飞出蚁族了吧,怎么,你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圣罗纳看着厄斐尼洛,仿佛他是陌生虫,眼中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眸色深沉,“厄斐尼洛,你太让我失望了,蚁族不会选择这样的雄虫成为领主。”
厄斐尼洛不为所动,此刻他懒懒的依靠在墙壁上,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惫懒而疏淡,“无所谓,我也不想成为什么领主,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们谁敢追出去,我就弄死谁,你们怕死,我不怕,我本来就很想死,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为虫母陛下效忠。”
圣罗纳垂眸,一双明亮的榛子色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出虫母陛下逃去哪了。”
厄斐尼洛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圣罗纳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既然如此,你有两罪。”
“其一,不该禁锢虫母陛下。任何一只雄虫都该有觉悟,知道自己只是虫母陛下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
“我理解你想要独占虫母的心思,竞争难以避免,但是像你这种胆子大到居然敢把虫母陛下囚禁的雄虫,必将受尽折磨,令我种族其他雄虫引以为戒。”
“其二,你眼睁睁看着陛下离开却不去阻止,你不是一只合格的雄虫,更不配当审判长,一如曾经的蝶族领主,就把你交由虫母养护中心,继续接受教育,你愿意服从吗?”
约瑟亚冷冷地,“没想到陛下居然肯回到虫族,我还没有请他回到养护中心照顾,你就敢把他放走?这样的雄虫,没有活着的必要。”
圣罗纳低下头,“请你原谅。”
随后,从小抚养厄斐尼洛的圣罗纳屈膝,蹲在厄斐尼洛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嗓音轻柔,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曾经幼年时期的小厄斐尼洛那样说话。
“尼洛,我本以为你会成为领主,成为王夫,最好的结果是你能成为第一王夫,可我错了。”
“蚁族再也不会得到虫母陛下的宠爱了。”
“如果我早早看出来你是这样一只没有理智的雄虫,我一定不会花大把的时间来教育你,与其让你生出许多不该有的疯狂,不如就让你像其他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低等级低等种们一样,每天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玩玩乐乐就够了。”
“我真是后悔,叫你成为如此成功的优秀雄虫,却没有给你塑造一个良好的性格,是我的错。”
高高在上的审判长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随便你怎么说,我受够了这该死的雄虫教育,毁掉蚁族的根本不是我。”
圣罗纳看着他的脸,“你的五官足够完美,只能毁掉,还有你的翅膀,必须折断。”
他手中的匕首抵在厄斐尼洛破破烂烂的纯白羽翼根部,割下去,血液肆流。
“你错了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回答你错了,我便给你留一支翅膀。”
厄斐尼洛羽翼剧烈震颤,细小的光尘簌簌坠落,脖颈暴起青筋,强忍着痛意:“……我没有错。”
圣罗纳摇了摇头,面孔已经满是飞溅的血,他一把折断虫翅的骨骼,断裂的翅膀如凋零的白玫瑰轰然坠落,再割掉额头的角,他一直在笑着。
圣罗纳俯身,用染血的指尖挑起他下巴:“说你错了,立刻。”
厄斐尼洛仍旧不改脸色:“我、没、有、错。”
圣罗纳举起刀对准他的眼球,狠狠挖下去,雄虫的自愈能力出众,刺伤了还会自我修复,但如果把眼球挖掉,是绝对不会再生眼球的。
再割掉他的声带,让他不能再说出更叛逆的话。
刀尖还未落下,厄斐尼洛吐出一口血,带着锁链狠狠撞向石柱,飞溅的碎石中,圣罗纳仓促间挥出护盾,却见厄斐尼洛带着锁链冲破了天穹的玻璃顶,淡白的月光倾洒在他顽长的身影上,显得凄凉又狰狞。
他飞不了太远,还未等圣罗纳追上他,就堕天使一般坠落穹顶。
最后的挣扎失败了,堕落的过程中,他想起小白蚁。
那只白白的,软软的,会叫他“父亲”的小白蚁。
如果他有机会抚养小宝宝,一定不会让他过自己一错再错的一生。
厄斐尼洛的身体撞击在雪白的地砖上,炸开一大片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