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渴望母亲能够给予全部的爱的虫母卵,在绝对力量的威慑下,终于沉寂屈服。
伊萨罗依然紧紧抱着夏尔,脱力般将脸埋入对方颈窝,无虫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所有虫仆、虫侍、宫廷禁卫军,都在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
医疗官壮着胆子上前检测,片刻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共生反应变得温和了!”
伊萨罗没有回应。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终于恢复平稳呼吸的人,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许久,他才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一片冰冷的平静,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猩红。
“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们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强硬,“不要让其他虫族知晓,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他脆弱的一面,我希望在虫族的眼里,他永远坚强可靠。”
西西索斯与医疗官深深躬身,冷汗浸透了后背:“我们会的,殿下。”
伊萨罗挥手让他们先走,然后独自留在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寝宫里。
是出了血,但不是夏尔的。
夏尔缓缓睁眼,看见伊萨罗遍布了无数道伤痕的脖颈,惊诧不已:“……蝴蝶,是我弄伤你了吗?”
伊萨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脖子的疼痛。
夏尔挠他的时候绝对是把他当敌人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门上了,门又弹回来,撞墙上了。”
伊萨罗打来温水,极其轻柔地为夏尔擦拭身体,更换干净寝衣,动作细致专注。
夏尔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慵懒靠坐在床头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回握住伊萨罗的手:“它安静了不少,是你的功劳吗?”
伊萨罗绿眸深处紧绷的戾气始终没有消散,他低头,轻吻夏尔的指尖,强行压制着脾气。
“只是一次和平而友好的对话而已,”伊萨罗应道,“我很高兴它终于学乖了。”
夏尔不觉得这对话有多友好,因为伊萨罗满脸都写着愤怒。
他慢吞吞地把脑袋塞进伊萨罗蝶翅下方,那地方有柔软的绒毛,身体的疲惫都被这团温柔的暖意慢慢裹住,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
伊萨罗蝶的触角轻轻蹭过他的耳尖,他却没动,只把脸颊往绒毛里又埋了埋。
伊萨罗对夏尔偶尔展露一次的依赖十分受用。
当晚,伊萨罗固执地拒绝了所有劝他去休息的建议,依旧守在夏尔床边,继续进行着精神力输渡。
只是这一次,他的力量流入夏尔体内时,那枚虫卵不再贪婪掠夺,而是温顺地、甚至带有一丝畏惧地接纳着,反哺出一丝微弱的能量,滋养回夏尔枯竭的身体。
虫母卵变得乖巧听话起来。
…
第二天,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悄然洒入,夏尔睁开眼睛,在床边看见留守了一夜的伊萨罗。
此刻他已经被彻底染上伊萨罗的气味了,虽然不清楚伊萨罗到底给他输送了多少精神力,但是粗略估计能达到几百只雄虫的精神力容量。
夏尔轻轻拨弄了一下伊萨罗的睫毛。
伊萨罗没有什么反应,呼吸平稳。
蝶族对于科技创新的探索远远高于其他虫族,他们成立的无数个科研机构强硬支撑起未来的发展动向,他们本该如此敏锐。
但伊萨罗作为鳞翅目群落的大领主、十二位领主的带头人,居然在和虫母共度的清晨熟睡,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仅仅是因为,他成为了第一王夫。
他不再对夏尔有所防备,睡得像是做了个很美好的梦,迟迟不愿醒来。
夏尔和他相处过这么久,几乎没有看到过伊萨罗在早晨还留在房间里,他通常不是出门去处理领地事务,就是为夏尔的新一天忙忙碌碌,几乎没有放松精神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他睡着了。
也许是他耗费了太多精神力太过于疲惫,也许是他终于心有所属,不再惴惴不安。
夏尔没推醒伊萨罗,俯身在他额头轻轻吻了吻,抚摸着他柔软的白发,起身去了书房看书。
必须尽快解决IIBS在虫族境内秘密建立基地的事情。
但是夏尔也没有看很久的书。
雄虫们为了对王虫殿下表示敬爱,举办了一场泳池派对。
夏尔对这群雄虫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了,粗俗一点说,他们都想在虫母肚子里放下一颗虫卵,企图通过派对向虫母展现魅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到了的白月光就会变成白米饭。雄虫们已经不再把伊萨罗当成威胁,都结过婚的雄虫了,不再是未婚雄虫那样新鲜活泼,哪还有什么新鲜感?
更何况,大家已经听说虫母怀孕了小虫母,显然第一王夫的可利用价值没有了,是时候为虫母的床伴更换一些新鲜面孔。
夏尔低眸,照常看书。
想一想就觉得有趣,他们要是看见伊萨罗近来越发苍白失色的面孔,估计更觉得有希望和虫母生虫卵了。
来送邀请函的是蝉族的洛希小领主。
他恰好看见伊萨罗从昨晚虫母熟睡的房间走出来。
第一王夫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丝质晨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其上几道新鲜的、已经结痂的细长抓痕。
很显然,虫母挠的。
他没休息好,脸颊白皙,眼睫低垂,带着浓重的倦意,仿佛昨夜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但那头流泻的银白长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步伐虽缓却依旧稳定,周身那股冷冽的气场并未因疲惫而减弱分毫。
最惹眼的大概还是他的蝶翅,他修长的人类双腿,还有高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
“王虫殿下。”洛希不是很开心地低头。要他给伊萨罗低头倒也合理,只是伊萨罗的存在让其他雄虫都倍感危机,虫族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专宠事件,虫母们通常在新婚第二天就陆陆续续迎娶其他雄虫,倒不是作为正式的王夫,而是作为后宫里数不胜数的虫奴。
夏尔只有贾斯廷、西瑞尔、黄金蜂、厄斐尼洛四位正式王夫,一个虫奴都没有。
洛希觉得自己身为小领主,蝉族又是军工行家,应该有这个资格。
伊萨罗显然也看到了洛希,以及他手中那张过于花哨的邀请函。
他绿眸微眯,视线在那邀请函上停留了一瞬,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夏尔身边,极其自然地俯身,在那正低头看书的小虫母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怎么起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沙哑几分,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又不容错辨的关切:“不多休息一会儿?”
夏尔头也没抬,指尖翻过一页书:“睡不着了。洛希送来了派对邀请。”
夏尔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伊萨罗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门口的洛希,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洛希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派对?”伊萨罗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听不出喜怒。
洛希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递上邀请函:“是的,殿下。贵族们想着近日天气晴好,特意在王庭西侧的露天泳池筹备了一场小小的聚会,希望能邀请陛下前往散心,也是为庆祝陛下身体安康。”
夏尔终于从书页中抬起头,黑眸瞥了一眼邀请函,又看向身旁的伊萨罗,忽然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听起来很热闹。你去吗,伊萨罗?”
这话问得轻巧,却让洛希的心提了起来。
所有虫都知道,第一王夫近日深居简出,全力照料孕育虫母卵的陛下,状态明显不佳。
都知道了,虫母是做抖S的一把好手,在床上没少折腾第一王夫。
今天一看见伊萨罗,洛希就能确认传言属实。
这场派对明面上是邀请陛下,实则只是那群雄虫见伊萨罗失宠,精力不济,雄虫们都想趁机在虫母面前表现一番,若伊萨罗状态良好,他们还真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伊萨罗垂眸看着夏尔,抬手将他颊边一缕滑落的黑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波澜:“母亲想去?”
他们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伊萨罗都叫他“母亲”。
夏尔合上书,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在伊萨罗苍白的脸和颈侧的抓痕上停留片刻,才慢悠悠地说:“看你。你要是觉得昨晚太累了,就不去。你要是想去……”他顿了顿,“我也很好奇,那些新鲜的年轻小雄虫到底有多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