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晃晃倒在旁边的马瑟肩膀上,睁开一只眼睛观察邢森和斐尔温的表情。
发现他们正盯着自己看,立马闭眼,啜泣地抱住马瑟的脖子。
“我好痛啊马瑟瑟——”
马瑟面容僵硬:“啊,啊呀,怎么会这么痛啊,太可怜了我的谢枳枳……”
马妙和洛泽笑得肚子都快炸了,捂着嘴前仰后合。
邢森和斐尔温无言以对。
没办法,谢枳都说疼了他们还能怎么样!要是对方不在,直接把这个装痛的家伙绑到自己的赛场里。但偏偏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竞争太激烈了,每一步都很关键!
他们只能认命地独自干自己的活,并对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兰登投去鄙视的目光。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整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平和里偶尔闹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譬如邢森和洛泽吵架,邢森和斐尔温吵架,邢森和兰登吵架……反正哪哪都有邢森。
谢枳围观他们吵架,期间被无数双筷子投喂。
他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低头吃饭的时候,手飞快地揉了下肚子。那句话是真没骗人,他的腹部被李颉的分身踹过好几脚,现在隐隐作痛,肯定淤青了。
等明天去医务室再看看吧。谢枳咬着牙忍下来。
吃完饭后,斐尔温和邢森去了训练场,洛泽被一通奇怪的电话叫走,只有兰登和谢枳两个人回到寝室。
谢枳快步进浴室,锁上门对着镜子掀开衣服。
肋骨下方一整片发紫的淤青,看得谢枳倒吸一口凉气。
他到底是被李颉踹了多少脚啊,记不清了,那么多分身,说不定一人踹了他一脚。
但之前还没啥感觉,现在反倒剧痛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那片淤青,将毛巾浸满凉水拧干敷着。
叩叩叩。
门被敲响。
兰登的黑影映在玻璃门上。谢枳慌乱把衣服拽下去,毛巾放回原位,打开门探出脑袋。
“怎么啦?”
兰登换了身纯黑色的纯棉睡衣,垂眸看他:“上厕所。你上完了?”
“上,上完了呀,我速度很快的!”谢枳心虚道。
兰登无声地低头看向他的裤子,像是把他完全看穿一览无余。
谢枳往下死命拽衣服:“我这就出来!”
他松开门退出来,尽力避开和兰登的肢体接触。
他和兰登依旧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关系上,谢枳不会处理这种关系,不像是料理一根令人发痒的山药,也不是在刮一条鱼的鱼鳞。处理这些对他都轻而易举,因为他做过很多次,可兰登的每一步都踩在他最陌生的领域里。
谢枳心想,如果自己是一朵交际花,说不定可以很顺利地“戏弄”兰登,但他现在连独处情况下正视兰登都发虚。
好在兰登直接经过他进了浴室,门被咔嚓一声锁上。
对嘛,这才是他和兰登应该有的正常关系!
谢枳坐回床上,又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眼那片淤青。他扁着嘴嘟嘟当当地揉着,心想只要睡着就不疼了。刚准备躺下,兰登推门出来,速度很快,看起来前列腺非常健康。
谢枳赶紧闷头盖好被子,透过缝隙听到脚步声靠近,一道黑影停在自己床前。
他要干什么?
被褥猝然被人掀开,在他反应之前,兰登率先抬手摁住他的肩膀,撩开衣摆,露出少年漂亮的身躯!
谢枳瞪眼:“喂喂喂!”
兰登冰凉的手覆盖在他的淤青上,惊呼变调掐尖,成了声闷嘶:“疼疼疼!”
“知道疼还睡觉?”兰登的指尖隔着手套压住他的腹部,语气偏冷,“你在等着自己骨化性肌炎吗?”
从吃完饭回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他以为自己是影帝级别的演技吗?
“没那么严重啦,就是被踹了一脚而已……啊啊啊好痒,别挠哈哈哈哈哈!”谢枳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在兰登怀里乱扑腾,“轻点轻点,太痒了!”
他像被掀翻的乌龟一样乱晃着自己的四肢,身体从床上滚到兰登的膝盖上,肩膀狂抖不止。
兰登沉眉避开他的伤口,压住他乱动的手脚。掌心落在谢枳的腿上,用力拍一下他的屁股。
谢枳僵住。
味道一瞬间就变了。
他涨红脸,挤出声音:“喂!”
兰登:“是你一直在乱动。”
“那也不是……”
“你是要继续现在这样躺在我膝盖上,还是自己坐起来,掀开衣服让我给你治疗?”
兰登给他的这两个选择其实都很糟糕。谢枳心里骂骂咧咧,只好退而求其次坐起来,撩开自己的衣服。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过了,但谢枳居然会觉得做撩衣服这个动作很顺手。
一定是兰登的问题。
他被兰登教坏了。
在这半年的协议关系里,谢枳的发情期只来过三回。每次美其名曰“防止衣服被弄脏”,兰登都会让他自己拿好,或者咬着。
发情期中的他脑子就跟被人打了一拳,浆糊和水混匀了什么都能干出来。
但这次不一样,他清醒地,把衣服掀了起来。
谢枳耳朵红红的。
兰登忍住摸他的冲动,指腹落在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上。被冰凉指腹触碰到的那刻,腹肌立刻收缩了一下,随后淡淡的光芒从掌心溢出来,渗进皮肤内。
“没被我发现,你打算自己忍到什么时候?”
“也就一晚上啦,我感觉还没有特别疼——啊!”谢枳下意识嗔怪地看他。
兰登:“没有特别疼,但你叫得却很大声。”
谢枳绷着脸,闭紧嘴巴,用无声的宣誓表明“我之后不会再喊一声疼”。
之后他也确实没觉得疼了。被兰登治疗是个非常舒服的过程,他的“治疗泡泡”(不知道咋称呼这个东西,他暂且先这么说吧)渗透进伤口的时候,就像是漂浮在暖和的天然硫磺温泉里,身体被柔软的水流包裹。
就是手太凉了。
话说他这次怎么不摘手套?
“你手套不摘吗?”
“不摘。”
谢枳:“为什么?”
兰登没有回应,沉默地将他的伤口治疗好。但谢枳很敏锐地感知到了,他不高兴。
兰登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人生99%的时候表情都是平静的,也不是冰山脸,就是纯粹的平静,跟水一样。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谢枳发现,他生气的时候会露出破绽:不跟自己对视。
谢枳追上去看他的脸,兰登避开。
他更确认了,兰登有情绪!
“你怎么了?”
他上场比赛挺顺利的啊,谢枳专程去赛场看了,连异能都没施展便瞬间秒杀,自己连加油都没来得及说。难道是家庭问题?上次看他对兰承将军的态度很怪异。不过正常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让他找出一个和谐的将军家庭的少爷,简直比路边蹲着随手见到一百万还难。
但兰登的回答却不是以上任何一个。
“你每次都在对我使用异能,对吧。”
谢枳的胡思乱想顿住。
他不高兴的原因,居然是自己。
“每一次触碰,都在对我使用全域否定。”兰登着重强调,“每一次。”
“……这个很重要吗?”
兰登把手拿开,将谢枳的衣服拉下来,替他整平:“是不重要,对你来说,这样做才是对的。”
谢枳只是迟钝,但是不傻,他明白过来了。
他知道,兰登从拥有异能的那刻开始,皮肤表面就附着一层毒素。其实很好想象,从十几岁的年纪开始就不能跟人接触,无法触碰亲人、朋友、老师,还有花草树木猫猫狗狗,他的生活一定很无聊。
这个时候自己出现了。
谢枳知道自己是使用异能才能触碰他,但兰登不知道,他肯定会觉得高兴,哪怕他从来不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