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180)

2025-09-27 评论

  项弦打了个响指:“我知道它,秦先生用过。”

  甄岳说:“这件法宝除却幻化出无尽空间之外,还能连通世上一切之处,家母怀疑它掌握在‘魔’的手中,但此物可存在一切地方,是道与器互显互存的结果。”

  “说结论。”萧琨与项弦同时道。

  甄岳:“我打个比方,两位就明白了,在万里之遥的开封城中使用倾宇金樽,幻化出无限空间,再与会稽连通,于是金樽便同时存在于开封与本地,在任何一个地方将它抢到手,也即意味着,另一个地方的金樽将消失无形。”

  “啊,”项弦说,“明白了。”

  当初沈括留下的法宝图册里虽然有这东西,却因从未获得它进行研究,乃至项弦不知此法宝精妙之处,细想起来……

  “等等!”项弦陡然色变,“也就是说……”

  萧琨也变了脸色,说道:“设若能取得倾宇金樽,说不定就能反向进入天魔宫!”

  “正是。”甄岳说,“具体的实施,仍有困难,但不妨一试,两位以为呢?”

  萧琨拨云见雾,总算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明天出发。”

  翌日清晨,一切重归于寂。项豫辞世后,家中冷清不少,唯独母亲的众多女学生来去,添了不少生气,只是到得夜间,她们各自归家时,谢蕴便无人陪伴。

  扔下老母孤零零在故乡,项弦禁不住地愧疚。

  谢蕴呢?知子莫若母,早已看破项弦心思,不愿平添伤感,这日起便闭门不见,只传出话来“驱魔司职责事大,不可踌躇犹豫,恋家不去”,又打发十余名弟子等在门外,劝项弦早点动身出发为上。

  “有劳各位师妹了。”项弦在院内朝母亲的学生们行礼。

  众女站在院中,纷纷回礼,笑道:“师哥慢走,不必惦记家中事。我们定能照料好师父。”

  项弦在院中磕了三个头朝母亲辞行,一时险些又哭出来。谢蕴在内听得门外儿子絮絮叨叨,则始终不开口。

  萧琨简单整理行装,穿过走廊往外院去,突然被叫住。

  “琨儿,”谢蕴的声音道,“姆妈有话与你说。”

  萧琨蓦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穿过了二十载的光阴,儿时的情景再现,母亲来到身后,温柔地叫住了他。

  虽只在项家待了短短数日,萧琨置身其中,却有了久违的“家”的感受。

  萧琨忙收敛心神,转身朝谢蕴跪拜下去。

  谢蕴待他拜足三拜,方上前扶起,看着萧琨的双眸,现出温和慈祥的笑容。

  “这一去,凤儿就交给你了。”谢蕴说。

  萧琨心中顿生不祥之感,谢蕴精通命理,如此郑重而言,想必已有预兆。

  “是。”萧琨颤声道。

  谢蕴笑道:“你身具幽瞳,洞察尘世人心,既是异能,亦是负累,想必这些年里,你早已了然于心。”

  “是。”萧琨平静答道。

  “凤儿这厮从小便无法无天,行事乖张任性,”谢蕴感慨道,“眼高于顶,虽在沈大师身边学到了待人接物的规矩,本性却依旧傲慢得很。我常常担忧他在外孤身流浪,许多年一眨眼过去,连个陪伴的人也没有。”

  谢蕴又叹了口气:“但他内心澄彻,从无坏心思。”

  萧琨明白到谢蕴深爱儿子,正因他的幽瞳,谢蕴始终担忧万一两人哪日不和,萧琨又忍不住用幽瞳去读项弦的心,最终一拍两散,或渐行渐远。

  萧琨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他,实不相瞒……我……我这一生……”

  萧琨说出这话时,依旧有些难为情,最后道:“也……唯有项弦而已。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放心罢。”

  项弦回得一趟会稽,办完丧事也不耽误他又吃又拿,乾坤袋中装满了家里的东西,预备回开封后分给潮生与朋友们。

  “纵然得不到倾宇金樽,换作以勘测龙脉之术,”项弦与甄岳等在家门口,以待萧琨出来,问,“能找到天魔宫的下落么?这么大的巢穴,总该有个确切地方罢。”

  甄岳若有所思道:“很难,至少家母迄今未曾发现天魔宫的踪迹。”

  从与魔族第一次交手起,驱魔司便处于完全的被动境地,如今心灯已找到,虽效果一般,但项弦与萧琨经过商量,认为接下来必须进入反击阶段,绝不能任由魔王穆天子施为,否则只会被牵着走。

  项弦点了点头,甄岳又道:“不才有一话,想朝项大人说。”

  “你我平辈论交就是,”项弦忙道,“莫以官职相称,那些都是唬官员们用的。”

  驱魔师们确实对官职不太上心,反而有着各名门正派中的不良习气——论资排辈。项弦出身世家,又师从大驱魔师沈括,甄岳说话便很客气,换作对凡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那么项兄弟,”甄岳认真道,“敢问你们当下的目的,就是揪出魔王穆天子,杀入他的老巢,倚靠智慧剑与心灯的力量,净化天魔?”

  “目前确实如此。”项弦道,“甄兄有更好的办法,我愿洗耳恭听。”

  萧琨也来了,正要召唤金龙时,见甄岳有话说,便站在一旁认真听。

  “两位是否想过,”甄岳叹了口气,“魔王的力量,来源于何处?”

  项弦沉默,他们当然很清楚,虽说魔王现世,即将成为天魔,再晚一年半载,难以遏制,但细究起来,穆天子的力量来自何方?无非人间戾气。

  萧琨听及此言便知甄岳之意,经过接触,初步判断出甄岳是个稳重的人,他的话无非是江南甄家的看法,只以较为委婉的方式来解释:“此节我与副使也曾认真考虑过。上天了说罢。”

  紧接着,萧琨召唤出金龙,载着三人飞上了会稽的天空。

  饶是甄岳见多识广,亦不禁赞叹:“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空中俯瞰神州大地!”

  萧琨站在龙头,稍躬身,双手握住龙角,展开辟风符文,朝西面越过重重山岭,离开江南。项弦依旧望着故乡,颇有不舍之意。

  “魔王的力量来自人间戾气,”萧琨说,“驱魔司是不是应当将更多的力量,放在守护众生上?只要平息神州之难,天魔得不到足够戾气,自然无法转世。”

  “正是。”甄岳说,“您看大地上的旱情,若不解决源头,终究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旱灾正在蔓延,自中原一带已缓慢扩散向长江以南,夏日不少河流已枯竭,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炎炎,大地上农田荒废。

  萧琨说:“最好的结果是,在解决这次地脉异变中,能根除旱情,并找到天魔宫所在。”

  “唔,家母推断,”甄岳说,“魔若有其藏身处,想必只会在罅隙里。”

  萧琨与项弦都知道有关“罅隙”的说法,天地初开时,世上便存在着诸多裂缝,寻常人只有机缘巧合,才能抵达该处。

  “倾宇金樽正是连接罅隙的法宝,”项弦说,“开辟出近乎无限的空间,想必甄家对此早有研究。”

  “是的,”甄岳正色道,“回收倾宇金樽,亦是家母交予在下的使命。”

  萧琨没有插话,心里思考着以他们的战力,如果现在找到天魔宫,与魔王倾尽全力一战,胜算有多少?斛律光的心灯尚不可担大任,项弦的智慧剑,亦无法操控自如,白鹿虽继承了古神之威,观其战斗力却亦有限。至于潮生与乌英纵,在紧要关头能帮上忙,但也有其弱点。

  每一位伙伴看似身负绝艺,然而要让大家齐心协力,成为一个团队,肩负净化天魔的重任,则依旧有很长的路要走。

  “甄兄随我们前往汴京么?”萧琨忽问。

  “不了。”甄岳说,“我必须前往洞庭湖调查,劳烦您在岳州放我下去就成。”

  甄岳取出一个罗盘,从空中俯瞰大地,说:“且容我为两位先行勘察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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