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明白了,点了点头,说:“心灯台便是他所设下,保护明光不被取走的关键,否则魔王说不定还得想办法腐化心灯。”
“是啊。”扶莹若有所思道,“天魔即将再次转生,千头万绪,又该从何处说起呢?实不相瞒,昨夜我想了许久,仍不得其法。”
扶莹之所以没有在驱魔师们抵达杭州时第一时间出面迎客,而是选择先听儿子甄岳的转述,也正因为她需要理清思路,本代驱魔师需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大,局面也太复杂了。
萧琨:“我试着整理下罢,这也是多日来我与副使的一点结论。”
扶莹说:“愿听萧大人高见。”
萧琨说:“首先是宿命之轮,甄夫人有这件法宝的讯息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穆天子进行时间回溯呢?”
扶莹说:“我对此近乎毫不知情。”
项弦朝众人解释道:“这也是我们最在乎的,每当局势朝着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时,穆天子便可推翻当下,全盘重来,让时光与因果倒退,回到一切尚未发生过之时,显然已立于不败之地。若不解决此节,我们付出再多,也是枉然,只会在回溯中不停地受苦。”
扶莹:“说起来令人觉得相当匪夷所思,兴许咱们这一次的见面,也曾经发生过?”
“不一定。”萧琨说,“毕竟我们迄今未曾得到前世与前前世的完整启示。”
扶莹思考片刻,而后说:“虽不知宿命之轮的影响,但我认为,兴许你们从倏忽的预言中,已经得到了与它对抗的方法?”
突然间项弦与萧琨都意识到了什么。扶莹整理了思绪,说:“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倏忽予以你们的三个预言……”
项弦与萧琨都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件“私事”,尤其在昨夜发生的事情之后,“私事”就显得更为复杂起来。
“……正是破解宿命之轮之道?”扶莹说,“恕我对事情的经过并不十分了解,全凭山儿转述。”说着,扶莹又望向甄岳,再看众人,说:“仅以推测,这一生,有什么与上一世是不一样的呢?”
萧琨沉默片刻,说:“我们目前尚未能完全整理前几世的经过,只能从信息的碎片中拼凑得出,若说当真有不一样的地方,我想最明显的,就是心灯了。”
此事项弦与萧琨不止一次讨论过,换句话说,第一世项弦得到了心灯,第二世则是萧琨——在这一世里,心灯反而选择了斛律光,也就是说,破局的关键兴许就在于……
所有人一起看着斛律光。
“……我?”斛律光现出了明显的慌张。
扶莹说:“若有办法能一窥前世,想必能得到更多的启示。”
宝音与牧青山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萧琨:“只是我有时反而觉得,不知前世发生的经过,对我们而言,会不会反而是好的?”
扶莹点了点头,说:“确实有此可能,毕竟得知往事,极有可能令人落入陷阱之中。”
甄岳道:“只能说,各有利弊罢。”
“那么,第二件事。”萧琨又认真道,“有关天命之匣与时间之神倏忽。”
扶莹说:“据玄鸟古卷所述,天命之匣来自天外,乃是我们无法企及的、比浩瀚穹宇更遥远之地所诞生的域外之神,初代汤王推测,倏忽来到神州,与一场星陨有关。”
项弦想起与萧琨初识时,萧琨便提到过这本书。
“可以看看么?”项弦说。
扶莹答道:“玄鸟古卷以落星之光写就,唯独众星隐没之夜,方能在虚空中浮现,须得等适当的时机,若副使愿意在杭州稍作盘桓,这数年里,想必能有一次机会。”
“那算了。”项弦只得放弃,知道扶莹这话只是在劝他打消念头。
萧琨说:“玄鸟的上卷保存在杭州驱魔司,下半卷则在大辽驱魔司,其记述大多与汤王子履净化初代天魔有关,真正有用的信息不多;但我想就天命之匣而言,我们得到的线索是一致的。”
扶莹答道:“正是,匣中所作的预言,必然会发生,因为此匣能窥过去、现在与未来,并非推算,而是‘所见’。”
潮生是除了项弦与萧琨外,听这个预言最多的人,问道:“是不是能这么理解——倏忽也预言了我们必将战胜天魔?”
“也许?”扶莹没有将话说死。
前两个预言一定会应验,第三个预言就有商榷的余地了,关于此事,项弦与萧琨从不拿出来讨论,毕竟一本正经地问对方“我们是不是要爱上彼此”,实在太尴尬。然而既然“预言一定会实现”,那么“只有你们爱上彼此,才能战胜天魔”的说法,又给出了抉择的选项,不就自相矛盾了么?
“第三个问题。”萧琨又道,“天魔宫的所在之处。”
这是他们前来杭州最重要的目的。扶莹示意,甄岳便取出了破碎的倾宇金樽,放在案几上。
“倾宇金樽除却连接天魔宫与现世之外,其最大用途,是制造出新的罅隙。”扶莹说,“原本若取得完好的倾宇金樽,只要一个简单的法术,便能消弭它创造出的空间,将天魔宫强行从罅隙中挤出来,令它在神州大地上显现。”
所有人:“!!!”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触及倾宇金樽了,先前秦先生祸乱开封,便将潮生抓进去过一次,当时所有人都不清楚这法宝的原理,乃至没有抓住极佳的机会。
“错过了。”乌英纵忍不住说,“当时我们未曾想到竟有此办法。”
萧琨却道:“以咱们当初实力,哪怕成功进入天魔宫,也不一定能解除魔患,说不定还得尽数交待在那里。”
“说得对。”项弦说,“不必惋惜,初时我想试试修补它,但以我能力,实在无法修复这等旷世法宝了。”
“金樽破损,只可惜先前所制造出的罅隙依然存在,天魔宫仍隐藏于未知之地。”扶莹说,“除此之外,我还与山儿商量过另一个办法,只怕有伤天和,此事须得听萧大人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萧琨忽然动念,望向一旁沉默的甄岳。
是日午后,萧琨与项弦展开了讨论。
“我接受不了,”项弦说,“要让上百万人去死,为穆天子提供戾气,这与孵化天魔有什么区别?”
萧琨走在前头,答道:“但你不能否认,这确实是进入天魔宫的办法,是有效的。”
潮生眉头深锁,问:“所以要在戾气诞生时,趁着穆天子吸收戾气的一刻,沿着地脉反向穿过去?”
“对,甄岳会负责施法,让我们沿天脉进行传送。”项弦朝他们出示自己手背上的烙印。
萧琨拉着他的手,在阳光下察看。项弦道:“赵先生被智慧剑灼烧净化前,为我留下了它。”
两人对视。
项弦说:“这是魔族的烙印,那日你在岳阳楼中,尚未睡醒时,我已让甄岳看过,这相当于打开天魔宫的钥匙,是一个能量印记,但还需要伪装。我们还有这件东西。”
说着,项弦取出琉璃瓶,里面禁锢着刘先生的魔种。
“有了它,再让刘先生带路,我们就会被戾气带往天魔宫,前往穆天子面前。”
宝音:“大宋与金会爆发战事么?”
斛律光:“不,不行!战乱之中,不该救老百姓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死伤,怎么能这么做?”
宝音说:“天魔降世,可就不是百万人的性命了,整个神州沦陷,孰轻孰重?”
牧青山忍不住道:“所以为了净化天魔,亲手杀个一百万人给穆天子提供戾气,再传送到天魔宫,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宝音:“我可没说要杀人,倒是每当中原为了结束割据与战乱时,各个王朝的创立之君,杀的人可不见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