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与萧琨都没有接,萧琨敏锐地察觉到不妥,问道:“是它么?”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项弦想走上前,又忌惮先前萧琨所言,见到匣子就将出手抢夺,在这里打起来,不仅容易误伤公孙邦,还容易引来敌人,最终若渔翁得利,就实在太蠢了。
“等等,”项弦朝公孙邦说,“我记得流云大师说过,若无法藏匿,就毁掉它?”
公孙邦答道:“两位,初时我确实如此作想,但这匣子,我毁不了。”
“为什么?”项弦疑惑道。
“两位看过就知。”公孙邦忙道,“给你们了。”
萧琨道:“你连我二人身份都未曾求证,就这样将法宝交了出来?”
公孙邦捧着那匣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说:“它告诉我了,只要在此地住着,必然有人来取!你们将它取走就是。此事与我当真不相干,就放我走罢!”
“谁?”项弦还没明白过来,说,“谁告诉了你?”
公孙邦示意手里的青铜匣。
“是我告诉了他。”匣子里传出声音,“项弦与萧琨,你们终于来了。”
项弦与萧琨同时吓了一跳,虽说身为驱魔师,总与妖邪法宝打交道,却仍然在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吓得不轻。
传……传国玉玺会说话?!这是项弦的第一个念头。
公孙邦见二人都不接这古匣,只得将它放在一块石头上。
“我我我……我现在得走了。”公孙邦交出了天命之匣,顾不得自己的午饭,快步从溶洞的来处跑了出去。
项弦与萧琨对视,彼此脸色古怪。那匣子又发出声音,说道:“来,上前来,解开外头的黄布,打开匣子。”
这场面极度诡异,谷内静谧无比,唯独一个被黄布包着的匣子在说话,里面不知道关着什么妖魔。
“为什么不靠近?”匣子内说,“你们恐怕对方出手抢夺?嗯,确实如此,但没有必要,把它打开就知道了。我不是妖怪。”
项弦只觉得背脊生寒,所谓天命之匣的存在,实在太诡异了,且声音中充满了诱惑。
萧琨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听天命之匣又说:“公孙邦曾想过毁去我,我提醒他若这么做,他也活不下去。
“你们不想知道‘天命’么?来罢,打开,我能告诉你们一切想知道的事,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
突然间项弦明白了。
所谓天命之匣,根本就不是玉玺,而是一件法宝!这法宝能预知!它能回答询问者关于未来的问题,也即是“揭示天命”!
萧琨也在短短片刻内反应过来,沉声道:“你能为我们指点天命?”
“正是。”匣内那声音道,“盒上有汤王所下的禁制,阻隔了灵气流动,你须得让我联结天脉之力,方能为你们预言。”
萧琨想走上前,项弦却说:“等等。”
“这个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忽悠咱们打开,”项弦说,“总令我觉得有诈啊。”
萧琨也是如此作想,但不开它,就是个死局,一路上的大费周折都失去了意义。
“随你如何作想,”匣内声音道,“总得这么做,不是么?”
这句话最终让两人下了决心。
项弦做了个手势,萧琨反而道:“你不打算将它带回去,献给宋帝?”
“先看看里头是啥。”项弦说,“还没到大打出手抢法宝的时候。”
萧琨以唐刀挑开黄布上的结,露出里面一个青铜所制的古老方匣,四周绘满了饕餮纹。
方匣的铜壁缓慢朝着四面倾开,现出内里所存放的法宝——
一个人头。
“来到我的面前,此乃天命使然,你们可以朝我询问三件事,”那人头道,“所有的问题都将得到答案。”
第4章 天命
饶是项弦与萧琨见多识广,仍似置身梦中。
足足数息时间,无数个念头转过项弦的脑中: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器物?妖怪?某名被封印的修仙者的头颅?
它的话当真可信?所谓天命,又是什么?佛宫寺地宫内所藏的上古宝物,其奥妙在于揭示人间天命?
萧琨最先回过神:“谁先问?”
项弦瞠目结舌,说:“让我先震惊一会儿,我……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里头是传国玉玺。郭大人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
项弦望向萧琨,迟疑片刻,他尚无法判断这个“头”究竟是什么被关了数千年、心存愤恨的妖怪只想借机引诱他们进行报复,抑或当真是世上独一件的法宝。
“你早就知道?”项弦诧异道。
萧琨虽惊讶,其表情却很快就镇定下来。
“怎么会是玉玺这等俗物?”萧琨说,“少时我在玄鸟古卷上阅得此物,相传为能知过去未来与现在一切事的法宝,已在世上存在了数千年,甚至比驱魔司建立的时代还要早,得此匣,可知‘天命’。”
萧琨观察项弦脸色:“我只有一问,是我毕生心愿,你若容我今日问过,并得到答案,你我不需再结仇甚至大打出手,匣子连着头,也可以让给你。”
项弦将信将疑,正设想:没找到玉玺,那我要把这妖头带回开封?在朝廷上取出来的一幕必然相当轰动。
再闻萧琨之言,项弦决定听听他的询问,以判断事实,既然是萧琨的唯一心愿,成人之美也无妨。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萧琨问就是。
“但我必须在旁。”项弦说,“冒犯了,兄弟,我发誓今日无论听到什么,只要你不想说,出去后我都决计不会朝第三人提起。”
萧琨没有回答,注视那头颅,深吸一口气,似组织着语言,山谷内一片静默。
项弦忽又朝那头颅道:“你认识刑天么?我看你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要插科打诨!”萧琨本已想好要问的话,没想到项弦会在此刻开这等不合时宜的玩笑。
“吾乃时间之神倏忽。”那头颅说,“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不是!”项弦与萧琨同时色变澄清道,不明白这名唤倏忽的家伙为什么限制了三个问题,莫名其妙就被它给绕进去了。
萧琨再上前一步,说:“倏忽,你既知晓一切事,想必亦知我为何而来。”
项弦:“对!这是个好办法,遇见算命的江湖术士,通常这么问,三句就能套出真本事……哎!有话好说!”
萧琨作势拔刀威胁项弦,项弦瞬间闪身到一旁。
“好,好,我不说话!”项弦抬手做投降动作,并观察倏忽的表情。先前诸多话语,俱是试探,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仍在不断回想自己读过的古籍,一切记载上都未有倏忽的名字。
“你是契丹后裔。”倏忽不理会项弦,睁开双目,注视萧琨,答道,“你父为景翩歌,母为萧绰后人萧双。需要我将你父亲的来历说出来么?”
“不必了。”萧琨已明白到倏忽确实知道许多事。
项弦:“!!!”
项弦看着萧琨,此时,萧琨沉声道:“是的,我是契丹人。”
项弦脸色一时相当复杂,萧琨又朝项弦道:“我不仅是契丹人,还是皇族萧氏后代,我的祖先是萧太后所在的萧家。”
换作先前,项弦定将第一时间充满防备,只因如今宋辽为不共戴天之敌,但他知道比起两国的深仇大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想问辽国的天命,”萧琨终于朝倏忽问,“究竟在何方?”
倏忽答道:“契丹气数已尽,辽如江河入海,再无复起之机。我知道你仍在追寻宗室下落,天祚帝被俘,金人对外宣称他还活着,实则你们的皇帝已在北上路途中,自缢身亡。
“辽宗室尽屠,皇后、太后已被俘至黄龙府。不要寄希望于无谓之事上,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萧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