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这只是猜测。”萧琨道,“再想想‘赢先生’与‘秦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项弦如梦初醒,碰翻了杯盘,出外道:“潮生!老乌!”
乌英纵匆匆入内,项弦让他坐下,问道:“你们在倾宇金樽内,发现了什么?再说一次,不可遗漏。”
乌英纵仔细回忆,从被秦先生掳走开始,将倾宇金樽内的细节逐一再次描述,包括建筑的式样与牌匾。
项弦充满了震惊,与萧琨对视。
狂风与暴雪肆虐的云团深处,黑色宫殿若隐若现。
一棵漆黑的巨树位于巨大的浮空岛顶端,天魔宫深处,魔气在树冠上散开,巨树遮天蔽日,树前出现了冰冷的黑色王座。
树冠高处,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巨大金轮,金轮缓慢旋转,轮上铭刻有诸多符号,正前方的符文犹如殷文的“宋”,发出微光。
两道魔气犹如彗星般,旋转着飞向天魔宫。
穆端坐于黑色王座上,俯瞰着宫殿内的黑色水池,目光犹如透过水面,望向了神州大地,数千年光阴飞逝,天魔宫内的时间却仿佛完全静止了。
赢先生站立于穆天子身侧,那两道彗星落地,秦先生与燕燕现身。
两名魔将心中充满了不安,只因黑色王座上的穆天子,预测竟是出了差错,这前所未有。
此前人间的一切,俱沿着穆天子所预言的方向延展,有条不紊,但就在不久前的开封任务中,发生了失控,两名驱魔师没有分道扬镳,而是一同抵达开封。
仿佛一首宏大的乐曲,出现了不和谐的错音,这让计划发生连环崩塌,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穆天子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魔将们也不敢发出任何质疑。
“你把事情搞砸了。”穆天子只冷冷道。
秦先生拖着残破的身躯,跌进了黑水中,开始挣扎,并痛苦地哀号出声。
燕燕蹙眉,望向黑水,秦先生残破的身躯正在被黑水缓慢修补。
“他被智慧剑捅了个对穿。”燕燕低声说道。
赢先生道:“对付本代驱魔师,算不上轻松。”
穆答道:“但已比历代需面对的强敌简单多了,即便他俩都在开封,也不应招致此大败,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半妖之体,一个连智慧剑亦无法驾驭,就连凤凰,也无法保护他们。”
燕燕来到王座前的台阶上,仰头看着穆。
“你们犯下了愚蠢的错误!”穆天子陡然发出一声怒吼。
燕燕不住发抖。
赢先生保持了沉默,黑水之池中,秦先生的身形浮沉,颤声道:“天子……天子……”
“我吩咐你去做什么?”穆天子冷冷道。
秦先生的声音嘶吼着,说:“引诱赵佶入魔,带回李潮生,昆仑的另一枚仙实……”
穆天子:“知道他们都在场后,为什么要打草惊蛇?你浪费了一枚种子!”
秦先生颤声道:“天子、天子……按理说,不该有差错,您说过,萧琨不会跟随他们回往开封……”
“天子,”燕燕躬身道,“现在再杀回去,兴许能抓回那小子。”
“没有必要,”穆沉声道,“他们已无处可逃,诸多因正朝着‘果’汇聚,命运终将到来,谁也无法阻拦。”
穆站起身,环顾四周,伸出手臂,漆黑的鸟儿从一侧飞来,停在他的肩上。
“赢先生,”穆天子吩咐道,“接下来,他们势必一起前往克孜尔千佛洞,寻找心灯下落。虽未知他俩谁会试图获得心灯,但一旦心灯现世,便是最佳时机。跟紧一点,我会吩咐刘先生,让他尽力协助你,趁这个机会,我将彻底解决他们。”
赢先生应声,化作拖着黑气的流星,离开了天魔宫。穆依旧端坐王座上,头顶高处的巨大金轮上,符号上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开封城中,阿黄安排了它的鸟儿朋友们值班,看管者是一只白隼,而萧琨将振魔铃悬在了厅堂正中央,一旦铃响,白隼便会以最高速飞来,追寻他们,驱魔师也将马上回往开封查看情况。
原本最佳的安排是项弦留守,另一人则带着乌英纵与潮生去高昌国寻觅心灯下落,但项弦实在不放心萧琨,讨论良久,最终决定一同出发。
“我觉得这没有太大意义,”萧琨考虑再三,索性道,“就算有隼报信,且能及时找到咱们下落,金龙也无法再驱使,换句话说,咱们不能飞了。”
“什么?”项弦安排好了一应事宜,正要走时,突然听到了噩耗。
萧琨:“龙腾玦遭到了魔气的侵染。”
项弦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被魔气侵染?”
萧琨说:“我控制不住它,要试试吗?”
“它没事罢!”潮生不止一次骑过这条金龙,对它多少有了感情,虽然金龙口不能言,却已被潮生视作朋友。
萧琨出示他的玉玦,玉玦已化作了墨色,注入法力后,极淡的魔气开始四散,厅内的振魔铃随即“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在这驱魔司已整理好行装,正准备出发时,萧琨却告诉了他们玉玦被魔气所污染一事。
“昨天怎么不说?”项弦道。
“我试了所有的办法,”萧琨说,“都无法驱逐这魔气。”
那日在万岁山皇宫鏖战之时,萧琨驾驭金龙飞向穆天子,金龙遭到重创,在空中消失,被收回玉玦内,在那之后龙腾玦便不断变黑。萧琨本想独力解决此事,不引起同伴们的担忧,奈何魔王实在太强大,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能在此处放出来,”项弦想了想,说,“去城外找个地方。”
于是大伙儿离城前往外围荒野,萧琨说:“做好准备,它也许会发狂。”
项弦:“发狂怎么办?难不成还用智慧剑斩了它?”
萧琨叹了口气。
“若收拾不住,”萧琨道,“只能这样了。”
潮生说:“不,不行!一定有办法的!我不想你们杀了小金!”
潮生不仅喜欢这条龙,还给它起了名字。
“先放出来看看罢。”项弦说。
荒郊山上,萧琨确定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发动了龙腾玦,瞬间只见一条漆黑的墨龙轰然冲出,项弦当即吼道:“当心!”
萧琨想尝试看看这条龙是否还能认出自己,墨龙却猛然嘶吼,转身朝他冲来,项弦从旁飞身一扑,将萧琨保护在身后,墨龙当即咬住了项弦,腾空而起。
“项弦!”萧琨喊道。
项弦飞身上天,抓住墨龙的角,身周飞火爆散,那景象显得尤其妖异——一只通体漆黑的魔龙载着火光爆射的项弦,在空中四处冲撞。潮生马上祭出绿枝,四周的树木涌动,挥舞藤蔓,射向天空,要缠绕住那黑龙,将它拖下来。
项弦一拳揍在墨龙头上,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萧琨祭起晶莹闪烁的龙腾玦,朝着空中推去,墨龙与项弦在空中搏斗,最终轰然坠地。
项弦始终没有出智慧剑,他不想让龙受伤。萧琨催动全身法力,巨大的吸扯力化作龙卷,墨龙下意识转身想逃,却在吸摄力下轰然被收回了玉玦中。
项弦落地,潮生收回法术。
萧琨摊开手,朝项弦出示再次变得漆黑的龙腾玦。
项弦:“现在你是腰间盘着一条黑龙的男人了。”
“我很烦,副使,莫要再开无聊的玩笑了。怎么办?”萧琨说。
“正好,”项弦说,“我也不想你这么累,大伙儿循陆路去高昌罢,老乌,朝金石局借车。”
乌英纵前去借车,萧琨着实郁闷,项弦却没事人一般,很快就恢复,毕竟先前自己来来去去,也全是骑马,遇见萧琨之前,去蜀地走了一遭耗去他近一个月。
回到驱魔司内,阿黄正在打盹,问:“方才城外发生了什么?”
项弦摆手,不想再提,朝阿黄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