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132)

2025-10-01 评论

  ——其中一次还是假哭,也不知跟谁学的。

  这次却没有半分假意,甚至连哭音都没有,只是垂着羽睫啪嗒啪嗒掉眼泪。

  神识缱绻地缠过去,舌一般舔舐乌令禅满脸蜿蜒滑落的水痕纹路,最后轻轻落在湿润的如同鸦羽似的睫毛上。

  乌令禅闷闷地说:“孩子就爱哭,你知道了还问。”

  尘赦失笑,为他擦泪:“好了,本就不是什么重伤,你之前金丹破碎时也没见哭成这样,就这么心疼阿兄?”

  乌令禅忽地往前一扑,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尘赦胸口,胡乱把眼泪一蹭,闷闷不乐地说:“叫眷之来吧。”

  尘赦动作一顿,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

  乌令禅紧紧环住尘赦的腰,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尘赦沐浴后冰凉的身躯温暖,自顾自说着:“不了,眷之医术不如他爹,还是叫温家主过来,他妙手回春,肯定能治好阿兄,好不好,好不好?”

  尘赦:“……好。”

  等乌令禅牵着他的手珍之重之地回到辟寒台内殿,尘赦才回过神来。

  乌困困说什么了,自己就说好?

  乌令禅之前被尘赦指使得团团转,如今却是心甘情愿跑前跑后,将尘赦安顿在辟寒台自己平日睡觉的地方,又泡茶倒水,忙得几乎停不下来。

  尘赦见他像只小陀螺转来转去,道:“困困……”

  “哎!”乌令禅正在洗脸上泪痕,脸水都没擦便飞奔过来,“我来了我来了,阿兄有什么吩咐啊?喝茶吗,还是下棋?”

  乌令禅乌发雪肤,素白面颊带着点未干的水痕,好似方才啪嗒啪嗒落下的泪水。

  他眸瞳泛着亮晶晶的光,期盼地注视着尘赦,好像心中眼中只有他一人,再分不出去一分给其他人。

  尘赦不知想到什么,将到嘴边的“歇一歇”收了回去,淡淡道:“茶有些烫。”

  “哦哦哦。”乌令禅忙凑过去,“那我给阿兄吹一吹。”

  乌令禅捧着尘赦的手,对着茶盏呼呼吹了几口,将热气吹拂地打了个卷落在他眉眼处。

  但转念一想可以用灵力降温,阿兄一向爱净,瞧见他对着吹恐怕要遭嫌弃。

  乌令禅住了嘴:“咳,头回伺候人,不周到了,我给阿兄换一杯吧。”

  “不必。”

  尘赦看了乌令禅一眼,发现他仍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任谁被这种眼神注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尘赦饮了口茶,口仍然干燥。

  这时,伏舆从外走来,颔首道:“尘君,温家主到了。”

  尘赦回神蹙眉,正要询问。

  乌令禅却腾地站起身,兴高采烈道:“终于来了,快请快请!”

  伏舆看向尘赦。

  尘赦放下茶盏,轻轻点头。

  伏舆领命而去,很快将一个身穿白鹤袍的俊美男人引了进来。

  男人眉眼和温眷之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装模作样的气度,一看便知两人是父子。

  温家主行了个礼:“见过尘君。”

  尘赦“嗯”了声。

  乌令禅上前拽着温家主往前来:“神医,妙手回春的神医,等得花都开了!快来给阿兄瞧瞧……唔?神医怎么了,别杵在那了,快随我来啊,我阿兄又不吃人。”

  温家主没料到看着羸弱的小少君劲儿这么大,拽着他拼命往前冲,拦都拦不住。

  虽然在温故口中得知乌困困胆子大,这回亲眼一见果然如此,当着尘君的面都敢如此放肆。

  温家主看尘赦的神色。

  尘赦眉眼淡淡,并未愠色,反而点点头,示意他上前。

  温家主很懂得察言观色,终于撤去力道任由乌令禅把他拽上前。

  乌令禅眼巴巴看着他:“快,快妙手回春。”

  温家主很少见如此活蹦乱跳的少年,忍下眼底的笑意,颔首:“尘君。”

  尘赦掌控昆拂墟多年,从不会让人探脉,此番莫非是受了重伤,如此焦急地将他唤来?

  尘赦将手腕放在桌案上。

  温家主坐在一侧,为他探脉。

  乌令禅趴在尘赦膝上,乌发垂曳至地,发带上的坠子都拖地了,一向爱漂亮的他却没闲情顾及,仰着头迫切望着。

  乌困困恨不得附身在温家主身上,想立刻知晓尘赦体内是不是还有琴弦残留。

  温家主探脉良久,不知怎么神色凝重起来。

  乌令禅见他这个样子,心微微一沉,焦急道:“温神医,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转瞬愈合的皮外伤固然不碍事,可怕就怕是经常复发且无法根除的旧伤。

  温家主:“这……”

  尘赦的手指轻轻在乌令禅眼尾摩挲了下,淡淡道:“温家主探到什么,直言便是。”

  温家主干咳了声:“尘君只是旧伤发作,并没什么大碍。”

  “当真?”乌令禅犹豫着问,“他体内……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线啊什么的,当然,我没说琴弦。”

  温家主:“……没、没有。”

  乌令禅狐疑。

  怎会如此?

  没有琴弦,为何勒痕如此新?

  这人也是尘君狗腿子,故意敷衍他?

  温家主道:“这旧伤并不棘手,若发现苗头及时服下灵丹,遏制住伤势蔓延即可。”

  尘赦不怎么在意,微微垂着眼注视着趴在他膝上听得认真的乌令禅。

  “嗯,知道了。”

  乌令禅却忧心忡忡地追问:“确定没有大碍吗?没有那种立竿见影吃了后立刻好的灵丹吗?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寻,只要天底下有的,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能找来。”

  温家主笑着道:“灵丹中蕴含的是庞大的灵力,尘君已是洞虚境,再多灵丹效用也不大。”

  尘赦握住还想再说话的乌令禅的手让他坐下:“温神医都说了没有大碍。”

  乌令禅:“可……”

  尘赦温声道:“听话。”

  乌令禅撇撇嘴,挨着他坐下,不吭声了。

  温家主还是头回瞧见这对兄弟相处,瞧出两人情谊不菲,在这强者为尊血缘淡薄的昆拂墟倒是极其罕见。

  温家主感慨:“尘君和少君果真兄友弟恭,这般浓厚的兄弟情,昆拂墟寻不到几个了。”

  这句话本是夸赞。

  可话一出口,就见本来眉间带笑的尘君神情一僵,哪怕五官没有明显的变化,却任谁都能瞧出他脸上的不愉和阴沉。

  兄友……弟恭?

  温家主一怔。

  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

  尘赦脾气并不好。

  若非年少时的遭遇,恐怕以他的本性会是个极其暴戾恣睢之人。

  可那道纤细的琴弦几乎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将他的锋芒和戾气勒得收敛,一寸寸扭曲成君子不像君子、兽也不似兽的模样。

  君子六艺,他不精通,却沾了点皮毛;

  收敛兽性,无论何时何地皆是喜怒不形于色;

  同苴浮君有深仇大恨,哪怕尘赦继位也艰难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君子假面,并未赶尽杀绝。

  唯独这个“兄友弟恭”……

  “你变不成真正的人。”

  苴浮君的话阴魂不散地回荡耳畔。

  尘赦从入定中清醒,遽尔抬手一震,墨字雪纱呼啸而飞,被击碎成无数碎片簌簌飘落,眸瞳皆是戾气。

  突然,“唔?”

  一只手缓缓探来,握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

  尘赦一僵,倏地低头望去。

  辟寒台玉台之上,本已回丹咎宫的乌令禅不知何时来的,四仰八叉躺在他腿上,此时被动静震醒,睡眼惺忪地将手伸进尘赦宽袖中摩挲结实有力的小臂。

  似乎在看是不是旧伤发作。

  尘赦浑身紧绷,良久才发出喑哑的声音。

  “你为何在此?”

  乌令禅没摸到伤,又躺了回去,还用尘赦的宽袖遮挡住眼睛,含糊道:“那伤看着好可怕,我得时刻看着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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