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146)

2025-10-01 评论

  乌令禅还当他是说被夺舍的崔柏,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崔柏布满鳞片的手抓着一人的小臂,鲜血淋淋之下,赫然是奄奄一息的温眷之。

  乌令禅赤瞳瞬间收缩。

  崔柏似笑非笑道:“小少君,人类不是喜欢和谈吗,你我做个交易吧,少君随我走一趟枉了茔,我放了你好友。”

  乌令禅眼圈都红了,催动玄香太守化为长刀,握刀的手都在抖,恶狠狠地望着他:“你……找死!”

  玄香一把握住他的手:“令禅!”

  崔柏笑了,手缓缓化为利爪,深深陷入温眷之的手腕间。

  血瞬间涌了出来。

  崔柏饶有兴致望着利爪一点点切割温眷之的手腕,血溅到他脸上也置若罔闻,认真地问:“听闻你好友是炼丹世家,若失去了手,他还能炼丹吗?”

  乌令禅眸中全是因恨意生出的泪。

  他从不愿因自己而牵连别人,当即拂开玄香,可还未开口,就见奄奄一息的温眷之忽然嘶哑地开口。

  “不要。”

  “眷之!”

  温眷之短促笑了声,哑声道:“果然是魔兽,脑子长着就是无用——我们炼丹师炼丹时不用手也行,蠢货。”

  崔柏:“……”

  崔柏竖瞳一缩,正要用力,却见温眷之猛地喷出一口血。

  那血痕中一道符纹出现,赫然是池敷寒用来保命的本命符镇,吸着鲜血转瞬化为无数雕刻符纹的藤蔓,张牙舞爪缠住崔柏。

  符镇对魔兽的攻击是极其强悍的,崔柏疼得本能手一松,任由温眷之从他手下摔落在地。

  一只兽炉拔地而起,张口将温眷之含在口中,威慑地冲他龇牙。

  崔柏身躯被符纹藤蔓缠绕,很快烧起猩红的灼伤。

  他并不畏惧,反而低低笑了起来:“看来尘赦的确留有后手。”

  天生符镇,若以本命符纹雕刻,恐怕第五块镇物便真的成了。

  事不宜迟。

  崔柏懒得再和这两个小崽子纠缠,漫不经心道:“抓住他。”

  见温眷之脱险,乌令禅正在绞尽脑汁想将他拖进丹咎宫结界,可还未来得及行动,忽地耳畔玄香厉声道。

  “令禅!快走——!”

  已来不及了。

  一只手从虚空中伸来,势如破竹般朝着他的眉心而去。

  乌令禅猛地抬手祭出四冥金铃,当地一声将自己罩住。

  按理来说,四冥金铃连祖灵的结界都能阻挡一二,又是极其强悍的护身法器,哪怕洞虚境也无法强行探入。

  不料那只手并未被弹开,反而如入无人之境,手穿过薄薄的金铃结界,轻轻在乌令禅眉心一点。

  乌令禅呼吸一顿。

  元婴期完全无法抵抗洞虚修为,在意识消散的刹那,乌令禅视线中隐约出现个熟悉的面容。

  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便一头栽了下去。

  像是轻飘飘的一片丹枫叶。

  苴浮君面无表情地将法器封住,结实有力的手臂把他接在怀里。

  乌令禅哪怕再自诩大人,对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岁的老妖怪而言仍是只幼崽,他身形纤瘦还未长开,闭着眸时前所未有的恬静温顺,单手便能横抱在怀中,像年幼时抱孩子一般。

  崔柏视线落在已嗒嗒逃走的兽炉,懒得再追,抬手一挥,虚空中直接裂出一道缝隙,抬步迈入其中。

  苴浮君将乌令禅抱起,四冥金铃、丹咎宫的结界与他而言不过一阵清风拂过。

  叮当。

  随着乌令禅从四冥金铃中消散,铃铛化为半个巴掌大小,直直摔落在地上。

  缝隙缓缓合拢。

  丹咎宫殿前,唯有那枚金铃安静躺着。

  地面悄无声息结出寒冰。

  一只手终于将四冥金铃捡起,因捏的太过用力骨节而泛起青白之色。

  尘赦神情前所未有的阴沉,兽瞳森寒带着滔天杀意。

  温眷之啃了一堆五更丹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他的手骨几乎被割断,腕间翻着狰狞的伤口,还未彻底愈合。

  乌困困被掳走,此时恐怕早已到了枉了茔。

  若他的骨血真的有鱼钥之能,不光他小命难保,昆拂墟恐怕也要危矣。

  温眷之思绪转得飞快,轻轻咳了声,道:“尘君,苴浮君跟着那只魔兽,似乎也被控制夺舍。”

  尘赦整个人显出一种异样的平静,可任谁都能瞧出他紧绷的身躯和蕴含着巨大杀意的气势。

  枉了茔结界破碎几乎延绵数百里,成千上万的凶兽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只用利爪几乎就能踏平昆拂墟。

  尘赦已开始催动五行镇物,听闻消息赶来时,被万千魔兽绊住脚,只是晚到半刻。

  乌令禅在被抓住前用了这枚金铃,应当是想躲进庇护法器中等着尘赦回来救他。

  可他没赶到。

  “嗯。”尘赦眼瞳几乎要滴血,语调没有什么变化,“知道了。”

  说罢,他立刻就要走。

  温眷之忽然叫住他,脸色煞白地道:“尘君,池霜回来了吗?”

  尘赦脚步顿住,良久才面无表情地侧身看来,悄然露出一双诡异的竖瞳。

  温眷之接连受惊,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踉跄着后退半步。

  “尘……”

  尘君难道也被夺舍了?!

  今日到底是什么大凶之日吗,诸事不顺。

  尘赦冷冷注视着他,就在温眷之以为自己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之际,他却转身,冷冷道:“回去养伤吧。”

  说罢,循着残存的神识,身形如同一道流光没入枉了茔。

  等到那股森寒的气势消散,温眷之才敢大口呼吸,望着尘赦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耳畔嗡鸣。

  意识像是在水面浮浮沉沉,视线也在明明灭灭。

  有人在耳边说话。

  “鱼钥乃天赐,魔神庇护枉了茔。”

  随后便是一通听不懂的叽里呱啦。

  乌令禅羽睫颤了颤,奋力想要睁开眼睛,浑身却像被束缚住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有人在自己身边站着,利爪似的手掐住他的下巴左看右看。

  “这么漂亮的皮囊,可惜了。”

  乌令禅努力积攒力气,猛地打开他的手,因冲势太大,软绵绵的身体陡然从高处滚了下来,狼狈地蜷缩在碎石上。

  “哟,醒了。”

  乌令禅视线朦胧,勉强注视四周。

  此地荒芜,天边有火焰灼烧,似乎是记忆中一闪而过的枉了茔。

  这狗竟真的把他带来枉了茔。

  下一步是不是要拿他血祭了?

  乌令禅猜测得没有错。

  魔兽设局十七年,为的便是这具打开枉了茔结界的鱼钥,到手后没有丝毫停顿,已放他的血在四周布置血阵。

  乌令禅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晕眩,手腕处还在滴答流着血。

  感知着身下的阵法正在一点点催动,乌令禅浑浑噩噩,感受着手腕上的玄香太守正在奋力弹出墨痕,妄图救他。

  要死了吗?

  乌令禅从小到大招摇得要命,穿衣要璀璨如火,无论做何事都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也是。

  人都是要死的,就算如他设想中的一百一十七种声势浩大、波澜壮阔的死法又如何呢?

  死了就是死了,天道也不会因为他死的太漂亮而冲给他活着的机会。

  乌令禅一生都在追究惊天壮阔,如今却没来由地看开了。

  唯一的遗憾。

  在脑海中冒出“遗憾”这个词时,乌令禅率先想到的不是未达的大道,也不是悔恨没活够。

  而是那句催促尘赦回家的话。

  阿兄……

  想到此处,身下的阵法轰然裂开,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强行震碎,那些被抽去的生机正在源源不断灌回去。

  “噗……”

  崔柏一口血猛地呛了出来,却瞧见即将成型的血祭法阵竟然被狠狠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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