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49)

2025-10-01 评论

  洞虚境……

  乌令禅身边怎么可能会有洞虚境的大能?!

  孟不照恐怕也是死在他手下。

  即使已逃出生天,孟长老依然冷汗连连,胆丧魂惊。

  幽潭渟膏湛碧,那个眼覆黑纱的男人长身鹤立,好似比脚下的幽潭更加清冽温柔,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令人心底升起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甚至理智并未想逃,本能却已催动法宝逃走。

  得快些禀报少宗主。

  孟长老抖若筛糠,艰难地拿出霄雿峰传讯玉简,按动符纹等待孟凭回应。

  忽地,有人轻声问:“为何要逃?”

  孟长老登时毛骨悚然,霍然回身看去。

  此处是一处荒原,离秘境已有三千里,只需等待法宝半刻钟便可重蓄灵力,一口气回到霄雿峰。

  不知何时,茫茫荒原已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竹子,地下茎横穿数百里,只是呼吸间便生长出一望无际的碧绿竹林。

  尘赦站在林间,唇角带着笑,口中吐出晦涩难懂的昆拂语。

  “不过既然选择了逃,为何只逃这几步路?”

  孟长老:“……”

  孟长老心惊肉跳,浑身都在打颤。

  化神境可转瞬传送三千里的法宝,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呼吸便能至。

  更诡异的是,他明明并不懂昆拂语,却能听懂男人在说什么。

  那是洞虚境大能在利用强大的神魂,在改变他的认知。

  ——那对识海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只是半句话,孟长老便猛地呕出一口血,踉跄着跪倒地上,还在微微亮着的玉简咔哒一声砸落地面。

  昆拂墟,洞虚境。

  当今唯有那个凶神恶煞的新君……

  尘赦。

  孟长老冷汗浸透全身。

  乌令禅怎么可能会认识尘赦?

  难不成乌令禅的气运强到连尘赦都能为他所用?

  尘赦无论做什么都有种标准的君子气度,一举一动仪态端庄,慢条斯理,带着好似常年浸淫诗书的书卷气。

  同传闻中以铁血手腕抢夺昆拂的凶神模样全然不同。

  尘赦衣袍被风吹得轻轻拂起,手臂未动,只并起两指,手腕微抬轻轻一挥。

  孟长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脖颈,强行拎了起来。

  在他惶恐不安地注视下,尘赦动作雍容,好似在花丛中摘一朵花般,从容地轻轻点在孟长老眉心。

  轰——

  孟长老瞳孔倏地泛白,一股强悍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在他识海中炸开,痛得他当即四肢瘫软。

  无形的手好似狰狞的利爪,在他的记忆中一寸寸搜寻,将无数片微红的碎片拢到一处。

  每一个记忆碎片中,皆有乌令禅。

  尘赦对乌令禅最深的印象,便是他五岁之前的记忆。

  那时的乌令禅在丹咎宫,整日打扮得叮叮当当,玉雪可爱,像只小蝴蝶颠颠地跑来跑去。

  ……最后孤身一人消失在茫茫雪原。

  孟长老常年寸步不离跟随孟真人,对乌令禅的记忆极其多。

  孟真人初遇乌令禅的画面似乎因太过久远,显得整个人灰扑扑的。

  可细细看去,就发现并非记忆,而是乌令禅流浪许久,之前精致漂亮的红袍已破破烂烂,全是脏污。

  漫天大雪,他冷得要命,缩在角落里避风,赤着脚被冻得通红,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好奇看来。

  那一刹那,尘赦罕见愣住了。

  好似穿过时空,同乌令禅那个无助茫然的眼神对视上。

  孟真人瞧中乌令禅的天赋,将他带回霄雿峰。

  乌令禅在昆拂墟被人照顾惯了,哪怕流浪大半年,乍一有人要他,又高兴起来,叽里呱啦着要着要那。

  可他因当小乞丐太久,已忘了昆拂语怎么说,又不太精通仙盟语,说话颠三倒四,根本让人听不懂。

  来照料乌令禅的人满脸不耐烦:“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乌困困听不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嚷嚷道:“梅脯!小糕点!甜丝丝!求求大老爷啦!”

  他似乎也不懂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当小乞丐时听到有人这么说就能得到吃的,也跟着高高兴兴地学。

  那人:“……”

  数落了也听不懂,还让自己徒增欺负孩子的愧疚,只好给他拿糕点,堵住这张叽叽喳喳的嘴。

  乌令禅没心没肺,心大得很,还好有这样的脾气,年幼时遭受的白眼对他根本造不成丝毫伤害。

  因他横冲直撞的性子,自小长到大得罪不少人,每回霄雿峰孟真人都懒得管他,为息事宁人,便将他关禁闭,孤身一人在偌大山中无法迈出半步。

  尘赦注视着记忆中被罚跪在蒲团上直打瞌睡的孩子,始终波澜不惊的心绪罕见地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霄雿峰。

  孟真人……

  这九年间乌令禅修为天赋极高,除了经常罚禁闭外,受人崇敬惊羡,又因这幅皮囊被无数人追捧,几乎算顺风顺水。

  直到一年多前,这股平和戛然而止。

  因金丹破碎,所有附在乌令禅的光环也跟着消散,甚至玄香也因乌令禅修为尽失而短暂沉睡三个月。

  乌令禅毫无依靠,以往得罪过的仇敌、嫉妒他的小人全都前来落井下石。

  “乌天骄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没了修为,你什么都不是。”

  “你若求我,我就不计前嫌收你当我的炉鼎吧。”

  “不是天运之子吗,起来再打啊,废物。”

  那身灼眼的红衣跌落混着鲜血的泥潭,久久没能起身。

  霄雿峰弟子匆匆前来禀报孟长老,面露不忍:“少宗主似乎有些过火,放任这些外宗的人进霄雿峰随意欺辱乌令禅,丢的也是霄雿峰的脸面。长老能否劝一劝?”

  孟长老眉眼淡漠:“这些年少宗主受了不少委屈,让他出出气也好。叮嘱好,别把人弄死。”

  “……是。”

  轰的一声。

  尘赦的指尖倏地化为野兽利爪模样,眼底朱纹如同躁动不安的蛇在羽睫间瑟瑟发抖,洞虚境的灵力强势搅入孟长老的识海。

  孟长老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因强行搜取记忆,孟长老的神魂已然开始崩塌,可那直击灵魂的疼痛好似将时间一寸寸拉长。

  感知宛如过了数百年,可实际上只过了半息不到。

  一声脆响。

  掉落地面的玉简终于有了反应,一个虚幻的人影浮现在玉上。

  赫然是孟凭。

  孟凭正准备闭关,瞧见孟长老的传讯有些不解,还当已寻到了秋丧元或乌令禅,便以神识没入玉简。

  神识连通的刹那,最先听到一声,砰。

  好似是重物砸落地面的声音。

  孟凭抬眼看去,脸色倏地一变。

  视线所及,孟长老眉心好似被利爪穿透,血狰狞地蜿蜒而下,浸透清透的玉简。

  他满脸惊恐地朝孟凭伸出手来:“少宗主,救……”

  孟凭神色悚然。

  孟长老求救的话还未说完,又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只是听着便能知晓他正在遭受非人的痛苦。

  在孟长老的背后,似乎出现已个人影。

  孟凭怔然望去。

  漫天竹叶纷飞,生长不到半刻的竹林顷刻枯萎。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枯黄落叶中,覆眼的黑纱已被灵力冲撞得消散,他抬手握住那滴悬在半空的墨。

  侧身的刹那,朱纹爬上眉心,倏地睁开眼。

  孟凭在玉简粉碎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

  是一双凶戾暴虐的深紫竖瞳。

  三千里之外的孟凭霍然起身,竟被那一眼看得经脉的灵力似乎都沸腾起来。

  他艰难后退数步,惊恐地捂住脖颈。

  有那么一瞬孟凭几乎以为自己被那一眼杀了,他惊疑不定。

  孟长老不是在白藏秘境吗,为何会招惹上这种大人物?!

  那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比他爹还要恐怖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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