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令禅的传送符感知有灵力逼近,自动焚烧,一里。
一剑。
一里。
孟凭:“……”
生死状可通天道,秘境外又有大能神识观战,乌令禅却又闹出这种不像样的场面。
孟凭最厌恶乌令禅的还有一点,那便是他的混不吝。
无论旁人是厌恶,还是奉承,他都能一视同仁丝毫不放在心上。
哪怕金丹破碎之初,不少人来落井下石,乌令禅还当自己是那个名震三界的天之骄子,对那些阴阳怪气的讥讽之语全都当成夸赞,让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要命。
孟凭被乌令禅打压这么多年,也有数次忍不住对他阴阳怪气口出恶言。
可乌令禅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依然笑嘻嘻地喊他师兄。
……好像别人厌恶、痛恨、妒忌,全都和他无关。
孟凭瞳孔逐渐猩红,身躯中遽尔散发出一道庞大的威压,延绵整个结界三十里,死死地将乌令禅束缚在原地。
乌令禅身躯微颤,唇角溢出一丝血线,顺着消瘦的下颌缓缓滴落。
孟凭死死盯着他那张脸。
只要杀了他,就能彻底解脱。
孟凭忽地笑了声,握着一把剑柄上雕刻着「乌」字的剑,眼眸眨也不眨地朝着乌令禅挥了过去。
尘赦的手倏地一紧,一股可怕至极的暴戾杀意陡然弥漫整个神仙海。
锵。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观战的众人全都一怔。
乌令禅眼睛还未睁开,手却一把抓住挥向自己脖颈的剑,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整个手掌斩断,血汹涌而出。
孟凭的手一顿,惊愕发现自己竟然挥不下去。
天边雷劫未至,乌令禅明明还未结婴。
乌令禅轻轻睁开眼睛,赤瞳带着一抹凉意:“师兄啊,拿着我送你的剑杀我,你有这么恨我吗?”
孟凭:“你……”
话还未说完,乌令禅满是鲜血的手握住那把灵剑锋利的坚韧,淡淡道:“我所赠之剑,你既不要,那便毁了吧。”
伴随着尾音落下,乌令禅五指微微用力,元婴灵力潮涌似的扑出,转瞬将那把上好的剑震断。
铮——
剑刃断裂,重重落到血泊中。
“你……结婴了?”孟凭面露愕然,说罢又立刻否认,“不可能,两刻钟连元神胚胎都塑不成,天道又未降下雷劫,你不可能结婴。”
可乌令禅身上的确散发的是元婴气息。
乌令禅将后背的一里传送符拍下,将腰间佩戴的灵剑解下来:“唉,等我夺得魁首,定要当着所有学子的面好好说说吃灵丹堆修为的恶果,最明显的便是神智受损——师兄你是脑子一点都不转啊。”
远处也在分心观战的池敷寒一噎,将“他不可能结婴!”这句话给强行吞了回去,差点噎得翻白眼。
在场众人一场厮杀下来,多多少少都狼狈不已。
唯有温眷之法衣护身,依然风度翩翩,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忽地道:“他是假婴。”
婴并未塑成,只是元神胚胎借用猗傩胎的灵力强行进入假婴境界,这样元婴的威压对他便不起作用了。
池敷寒一怔,错愕彻底掩饰不住:“这也能行?”
温眷之感慨道:“绝世天才。”
乌令禅用了短短两刻钟便强行塑造出元神胚胎,还未炼化的元神,只是徒有元婴的名头,还得加以淬炼、雷劫加身,方可真正突破元婴。
假婴境界,足够抵挡元婴威压。
如今孟凭的威压对乌令禅来说,不过一缕清风。
乌令禅忙活这么久,终于能大展身手,握着花里胡哨缀满坠子剑穗的灵剑,纵身一跃悍然劈下。
铮铮。
数把灵剑相撞,迸溅出璀璨的火花,落至发间隐约灼烧几绺发,飘散地面。
没了元婴威压,乌令禅一反颓势,眨眼间便同孟凭过了数十招。
十余年同人秘境夺宝交手的身手和经验,和靠着灵丹堆上去的花架子,两者的高低很快分晓。
孟凭下颌崩得死紧,手握灵剑,锵锵锵,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乌令禅的一招一式都带着魔修的狠厉,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从骨子里便是快意恩仇、大刀阔斧的做派。
玄香太守那样一件君子法器,在他手中却是一把大开大合的刀。
乌令禅剑穗凌乱,叮当响中,悍然将孟凭逼退数里。
孟凭的妒火再次席卷而来,再次召出数百灵剑,铺天盖地浮现身后:“乌令禅——!”
乌令禅打斗时往往懒得听别人的废话,赤瞳毫无波动,抬剑便劈。
无数灵剑从他身侧穿梭,护身结界顷刻被击碎,他却丝毫不退,眼神宛如燃烧着璀璨的火焰,一剑将其狠狠击飞出去。
乌令禅紧跟其后,剑意森寒,一脚将他踹到地上。
孟凭猛地呛出一口血,眸瞳猩红瞪着他:“你……”
“你这一生都有你爹给你铺好退路,不想修行,有灵丹;不想练剑,有法宝。”乌令禅居高临下望着他,打断他要叫嚣的废话,淡淡道,“如今生死状是你自己应下的,孟真人还有其他办法来为你寻退路吗?”
孟凭怒极反笑,狠厉地道:“你我生死还未定,说这话未免太急了点。”
他掐指一召,一道琉璃罩轰然降下,堪堪护住身躯。
乌令禅挑眉:“拼法器啊?正好——璇玑镜。”
轰隆隆——
又是一道火流星被强行召出来,在秘境所有学子的注视着,砰的落下。
孟凭:“?”
三十里之外的众人几乎被风浪掀翻,瞧见乌令禅又召那璇玑镜,池敷寒咆哮道:“他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玩死吧?尘君那里我们到底如何交代?!”
温眷之犹豫着道:“少君行事、自有分寸。”
池敷寒正想说话,天边又是一道火光乍现。
又是一道火流星?!
池敷寒在风浪中怒吼:“这就是你说的有分寸?!”
温眷之:“……”
温眷之不确定了。
乌令禅的确打着将孟凭所有护身法阵都打碎的分寸召唤出的璇玑镜。
他的护身结界也已碎了不少,白皙的脸炸得黢黑,咧嘴露出雪白的牙,看着最当中面露惊惧的孟凭。
孟凭最后一件化神境法器终于裂出蛛网,砰的一声炸开。
乌令禅乘胜追击,直接长剑挥去。
孟凭剑招极其不通,璇玑镜两道火流星下来,震碎他的结界,也将他灵脉震伤,哪怕元婴也无法招架住乌令禅的步步紧逼,只是抵挡数招便半身是血。
天地皆被火流星给炸得失了色。
唯有乌令禅那身破破烂烂的红衣还有最后一丝颜色,他直接悍然上前,灵剑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意。
孟凭瞳孔一皱,猛地召出最后一件以燃烧神魂为代价的琉璃劫,狠狠刺向乌令禅。
乌令禅眼睛眨都没眨,根本没将那要人命的法器放在眼中,不管不顾干脆利落地挥剑。
在剑意到达孟凭心脏的刹那,尖锐的琉璃狠狠刺入乌令禅腰腹,见血后瞬间炸开无数宝石簇似的猩红碎片,深入血肉。
乌令禅像没事人一样,半身浴血,疼痛似乎还令他更加快意,眉眼带着笑。
“师兄,愿赌服输。”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将长剑刺入孟凭丹田。
噗嗤。
血猛地涌了出来。
孟凭死死抓住剑身,唇角溢出鲜血,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畏惧:“你……乌令禅……”
乌令禅正要下狠手,一道灵力猛地从旁边传来。
就在即将落在他身上时,天道猛地降下一道天雷震慑,将其震散。
“乌令禅!住手——!”
孟真人脸色煞白姗姗来迟,还未靠近再次被天道震慑,只能不情不愿地停在结界之外,沉声道:“看在幼时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乌少君,留我儿一道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