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为骤然外放。
锵。
只一刀。
数十只魔兽陡然哀嚎,沾染刀光者悉数化为灰烬簌簌掉落。
轰隆隆——
那长刀的冲势不减,直接将半个丹咎宫夷为平地,直冲数百丈。
四周一阵死寂。
乌令禅抬手将四周墨汁收拢到手中,屈指一弹,那墨汁好似活物一般咕噜噜落到他的影子中,顷刻消失不见。
……只剩一滴墨溅在眼尾,泪痣似的。
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得惊人。
只是画卷只展开一瞬,乌令禅就龇牙咧嘴地单脚蹦起来。
“啊啊嘶……”
方才不知那只魔兽狠狠给了他小腿一口,疼得他嗷嗷叫,差点哭了。
乌令禅使出一招,体内金丹又又又碎了,修为再次跌至炼气期。
看着已经焚毁的丹咎宫,乌令禅一边原地蹦一边惊疑不定。
那紫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入内府后竟然能令他短暂地恢复金丹巅峰的修为?
原来天道还是偏爱他。
哎呀,他也叽里呱啦,魔神好。
半个丹咎宫被乌令禅一刀劈了,剩余的魔兽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打量,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夹着尾巴跑。
乌令禅金丹碎了,嘴还硬着。
他握着刀,笑眯眯地说:“小狗,再来呀。”
魔兽面面相觑,但乌令禅的血肉对他们而言似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犹豫再三直接顺从本心扑上前来。
乌令禅心想哈哈哈还真来啊!
跑!
乌令禅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只是那瘸腿根本没跑几步,就疼得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魔兽已凌空而来。
乌令禅:“……”
不该挑衅找死的。
就在即将命丧兽口的刹那,已飞到半空的魔兽瞳孔骤然缩成竖针,剧烈晃动着。
本能对危险的惊惧还未露出来,小山的身躯便像是蓬松的软丝糖被一双无形的手往中间按拢。
砰。
魔兽五官扭曲,凭空炸成一团漂亮的血雾。
仅剩的几只魔兽浑身抖若筛糠,爪子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砰砰砰倒在地上。
那是个跪地乞求的动作。
乌令禅愣了愣,迷茫回头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叠的靛青裾袍。
尘赦不知何时到的,抬手从袖中弹出几根鱼线似的灵线,交织着将空中的缝隙转瞬缝上。
乌令禅:“阿……”
尘赦垂首“看”向乌令禅的狼狈模样:“伤到了?”
乌令禅似乎想起什么,撇撇嘴,不想理他,瘪着嘴没吭声。
那几只魔兽腿都吓软了却还挣扎着想要逃。
尘赦淡淡道:“既然来了,何必再离去?”
言毕,一道杀阵骤然出现,竹叶纷扬落下,顷刻将所有魔兽诛杀。
嗤的一声,丹咎宫烛火冉冉亮起。
细看下,每具魔兽的尸身上都飘浮着一颗内丹,被一小团紫雾萦绕。
乌令禅下意识想要抓住最近的一颗内丹。
——这是方才让他恢复金丹的东西。
但还未碰到,尘赦一挥衣袖,将四周所有内丹收拢袖中,没有留下半颗。
乌令禅没忍住问他:“那是什么呀?”
尘赦敛袍单膝跪地,握着乌令禅的脚踝看伤,淡淡道:“不是你该问的莫要多问。”
乌令禅不高兴:“那什么该问?”
白日在辟寒台还会撒娇,怎么晚上如此有敌意?
尘赦笑了:“不如阿兄先问问你,刚入住丹咎宫不到半日,怎么就将住处劈塌了?”
乌令禅:“……”
乌令禅:“啊?阿兄在说什么?”
尘赦含笑,温热的手掌带着灵力,在乌令禅被咬的小腿上轻轻一抚,狰狞的伤口缓缓愈合消失,连个伤疤都没留下。
荀谒姗姗来迟:“尘君,有要事……嘶!”
瞧见丹咎宫一片废墟,荀谒悄无声息倒吸一口气:“丹咎宫竟也被魔兽闯进来了?”
尘赦拎着不情不愿的乌令禅站起身,“嗯?”了声:“也?”
“是。”荀谒言简意赅,“今夜遭遇魔兽遇袭,二长老丧命,尸骨无存。”
尘赦眉梢轻挑。
“丹咎宫中有结界,按理来说不该出现魔兽。”荀谒跪下请罪,“属下失察。”
乌令禅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脾气,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拆了他们的戏台:“不是阿兄放……放小狗杀我吗?”
荀谒脸色一沉。
尘君只是想过,并未实施,他怎能如此污蔑尘君青白?!
“乌困困。”尘赦垂着羽睫,语调温和,“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乌令禅从来不会察言观色——以前没落魄时皆是别人看他脸色,没察觉出尘赦脸上的冷意。
他还不高兴了:“我长嘴就是为了说话的,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我就要说。”
荀谒气不打一处来:“二长老身死是遭了报应,死有余辜,和尘君有何关系?”
乌令禅听不太懂,怀疑这简单一句话的真正意思自己没听出来。
他哪句话有说二长老了?
乌令禅的心很小,只盛得下自己,根本没有将长老被杀之事和自己也遇袭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他不懂为何自己是天之骄子,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孟凭就嫉妒他;
也不理解为何自己血脉纯正,阿兄继位就得受人谩骂质疑。
他人惨任他惨,他人强凭他强。
至于其他,与我何干?
尘赦浑身冷意好似结冰,四周隐约有寒霜凝聚。
荀谒登时不吭声了。
等着看此人口无遮拦的下场。
尘赦伸手轻轻在乌令禅散乱的乌发一抚,撩起颈侧散乱的一绺发,朱砂的“视线”落在乌令禅雪白的脖颈。
「乌」字印。
尘赦问:“为何会觉得是阿兄想杀你?”
江争流的撺掇,或他归来便是为了魔君之位,亦或是从其他长老之事推断出的危机感?
——无论哪一种,都令尘赦不悦。
尘赦等待乌令禅给他答案。
乌令禅没感觉脖子上那只手的杀意,索性和他摊牌:“那些魔兽身上分明印着阿兄的字,不是你派他们来杀我的还能是谁呀?”
尘赦:“…………”
“什么字?”
乌令禅不假思索:“尘字——和荀大人身上一样一样的。”
尘赦放在乌令禅脖颈上的手一顿,身侧寒霜悄无声息消散。
丹枫树上霜意融化,水滴悬在血色枫叶间。
尘赦操控灵力将一只魔兽残骸的眼珠挖出来,拂去血液放置乌令禅面前,让他看。
乌令禅看看眼,看看荀谒脖颈的印,又看看眼。
尘,茔。
尘赦温声问:“认识吗?”
乌令禅脸上写满“别想骗我”,说:“分明一样。”
尘赦:“…………”
作者有话说:
困困:还想骗我?
哥哥:得把孩子送去学校扫盲。
第6章 那紫雾是魔炁啊
荀谒震惊。
荀谒释怀。
荀谒终于明白尘君那句“高看他了”是从何而来。
还野心,这孩子恐怕连“野心”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这两个字形本就像,加上符纹龙飞凤舞,以乌困困的眼力和对魔族的贫瘠学识很难分辨这俩字具体的区别。
不过那符纹一个飘逸如风,一个杀气腾腾,视觉上还是很有差别。
乌令禅歪头瞅了半晌,又薅着荀谒的衣领将他往下拽,捏着眼珠,一一对比。
荀谒见尘君没反对,敢怒不敢言地弯下腰任由他看。
好一会,乌令禅:“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