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尔的面容一次比一次苍白,笑容也逐渐变得无力,就好像生机被夺取了,从闪闪发亮的深海宝石,变成了满是裂痕的碎石。
随着放映机的进程,奥格的眼瞳竖起,耳鳍张开,黑色的锋利指甲生长,愤怒的水流拍打在岩石壁上,发出阵阵轰鸣声。
‘啪’的一声,洛白的回溯放映机被奥格的尾巴拍散架了。
奥格气到全身的鳞片都竖起,海神之怒引得周围的海水都翻涌着巨大的波涛。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契约者?我要将他们都水化!淹死!我要将他们从沧澜地区除名!”
他又冲到洛白面前,开口道:“亡灵法师,你能把他们制作成骷髅的吧?将他们变成骷髅,送到我的洞窟中。我要亲自教训它们。”
沈帝将洛白往后拉了一步。
洛白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不说我现在找不到他们的骸骨,就算我找到了,奥利维尔也回不来了。”
平淡的语气好像一根锋利的针,刺入了奥利维尔的心脏,令他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奥格失神。
他的耳鳍收起,佝偻着身躯,鱼尾上的鳞片,微微颤动着。
是啊……现在再为奥利维尔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也不是海神了,奥利维尔的灵魂至今没有找到……
他做这些,有意义吗?
奥格忽然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奥利维尔。
他认知的奥利维尔强大,坚定,无所不能,是令沧澜区域奇迹的重现者。
而真实的奥利维尔,却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的契约者,从未对他敞开心扉。
表面的友善被揭去后,奥格和奥利维尔的关系,就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经不起任何考验。
是他的错。
是他……将一切都想得太当然了。
眼泪化作珍珠从奥格的眼角落到地上,吧嗒吧嗒的声音下,很快落满了一小片。
“我……”
奥格张了张嘴,原本能歌唱出优美歌声的嗓音,此刻因为苦涩的情绪,变得沙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我是一位合格的、伟大的海神,沧澜地区因我而欣欣向荣,所有居民都歌颂着我的名字,在我的治理下,海洋与陆地无比繁华。
但现在看来,我连我的契约者都保护不了,让他遍体鳞伤,让他独自承担伤害与不公。他这些遭遇的事,我全然不知道。
我以为给了他武器,给了他卷轴,给了他海神之心,就够了。现在看来……并不足够。”
因为情绪不稳定,奥格的力量受到影响,他的投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洛白开口道:“你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只是,人与神的鸿沟……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奥维摆了摆尾巴:“或许吧……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眼尾还坠着一颗小珍珠,是他的泪水化成的。
“麻烦你继续寻找奥利维尔的灵魂,拜托了,我想当面和他……说说话。”
他又自嘲道:“忽然想起来,我当海神的那些年都没有好好和奥利维尔敞开心扉交流过。
我曾经拥有过,但我又失去了。”
说着,高傲自信的海神向洛白鞠了一躬,最后他化作一个个小泡泡,消失在洛白与沈帝面前。
这退场的方式都和奥利维尔一样。
洛白将散落一地的珍珠搜集起来,沈帝帮忙一起搜集。
如果遇到奥利维尔,洛白想将这些珍珠给对方。
回忆着刚刚奥格恼羞成怒又后悔痛哭的模样,洛白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海神与其唯一的契约者的关系,最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洛白:“如果当时,奥利维尔和奥格能多沟通交流,就好了。”
沈帝安慰道:“现在奥格能意识到当时的问题,也不算迟。至少,他不会一直恨着奥利维尔。”
洛白垂眸:“也是。”
珍珠搜集完毕,洛白将刚刚海神用来交换画像的两个道具放在手中。
“这两件道具我们一人一个吧!你先选。”
沈帝没有犹豫,选择了稀有装备【贝壳耳环】。
稀有品阶的耳环装备价值,远没有A级范围攻击技能高。
洛白询问:“技能书你不要吗?”
沈帝摇摇头:“我的职业需要堆生命值和攻击力,贝壳耳环的属性能让我增加不少生命值。而且它能让我在水下呼吸,有了它,我在沧澜地区行动比较方便。”
听到沈帝这么一分析,洛白觉得海神贝壳耳环挺适合沈帝的。
洛白现在的耳部饰品是传奇装备【灿烂光辉之耳环】,属性对洛白来说很适合,他没有更换耳部装备的必要。
洛白抬眸:“那我替你带上?”
沈帝俯身,将自己的耳朵凑到洛白面前:“好。”
洛白为沈帝摘下了在伊格利特大教堂获得的【蔷薇耳坠】,扶着沈帝的耳垂,为其戴上新的【海神贝壳耳环】。
耳环是小白贝壳的款式,在阳光下泛着偏光,下方坠着一颗圆润的珍珠,非常具有海神奥格的奢华风格。
而气场凌厉的沈帝戴上这个耳环,意外的,并没有不和谐之处。
戴好耳环,沈帝起身,耳垂下方泛着微微的红。
沈帝努力镇定:“怎么样?会奇怪吗?”
洛白摇摇头:“不奇怪,适合你的。”
洛白则收下了A级技能【雨杀】,准备将这个技能奖励给骷髅。
两人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后,就原路返回别墅。
不过大概是奥利维尔的副本内容还影响着洛白,洛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沈帝正想着怎么让洛白开心起来,洛白房屋的门就被敲响。
此刻洛白正在泡澡放松,沈帝便代为开门。
只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口:“你好,顾钧城主得知洛白洛牧师抵达沧澜城,特邀请洛白与其同伴一起于今晚6点,在城主家中共进晚餐。
请洛白务必赏脸,城主恭候大驾。”
沈帝只是冷着一张脸:“知道了,我会转告洛白的。”
管家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5分钟后,洛白换了一身常服从2楼下来。
他衣服穿得比较急,衣襟乱了,头发也没有吹干,黑发发梢上正滴落着水珠。
洛白询问:“刚刚是谁在敲门?”
沈帝将顾钧邀请他的事,与洛白说了一声。
“你要去吗?”
洛白想了想:“去吧!这次不去下次还会来的。”
他虽然因为上一世,顾钧将方契推出去顶锅的事,对顾钧的印象不太好,不过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一顿饭而已,洛白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
沈帝从背包中拿出毛巾,正准备替洛白擦头发。
洛白身边出现一阵空间波动,一身银色盔甲的兰迪亚斯,忽然出现在洛白身边。
“洛白,许久不见。”
打完招呼,兰迪亚斯的眉头倏然一皱。
骑士摆放完圣所建筑后从圣不夜城赶来,等到洛白离开副本时,才感受到了洛白的气息,于是便通过契约快速赶到洛白身边。
几周不见,骑士非常想念洛白,然而他一出现,看到的就是沈帝拿着毛巾,准备替服装穿得非常松散的洛白,擦头发的一幕。
兰迪亚斯眸光一凝。
他伸手,快速抓住了沈帝的胳膊。
兰迪亚斯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微笑:“我来就可以。”
沈帝换了一只手拿毛巾。
“兰迪亚斯,你舟车劳顿,这件小事,我来就好。”
兰迪亚斯和沈帝僵持了一会儿,互不相让。
最后洛白自己从背包里拿出了毛巾,将头发擦干。
沈帝和兰迪亚斯同时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