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帝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西拉斯刚刚说,他父亲是死在魔物手中的。
但心灵迷宫中,西拉斯却说是他杀死了他的父亲。
这中间又发生什么了?
西拉斯:“我父亲逝世的时候,我才12岁吧!我察觉到了这件事中有蹊跷。
我父亲的管辖区域是罗赛练兵场,兵场附近的魔物应该都会被训练中的战士干掉,它们怎么可能杀死我父亲呢?更何况,练兵场那么多战士,最后连父亲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于是我通过多年的探查,得知了我的父亲大概率是死于国王的命令。父亲他可能是知道了国王的秘密,又或者挡了别人的路,所以被国王下令杀死了。”
说着西拉斯自嘲地笑笑。
可笑吧?
堂堂光辉国的战士被他们所要保护的国王杀死,真是太可笑了。
西拉斯:“我隐忍蛰伏,成了青空地区的新兵首席,被授予战炎舞者的称号。也就在国王授勋我的那一天,我准备刺杀国王。”
西拉斯抬头仰望天空。
他仍然记得,他刺杀国王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晴天。
他的战友们都为他即将授勋感到喝彩,赞美,但西拉斯自己,内心一片冰冷。
那日,西拉斯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觐见国王。
国王似乎病了,病恹恹地坐在王座上。
国王:“你就是西拉斯?”
国王的声音苍老虚弱,甚至西拉斯觉得有些耳熟。
但西拉斯这个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刺杀上,忽略了这一点点耳熟。
西拉斯:“是我。”
国王:“我将授予你,青空战区的首席徽章。”
西拉斯:“感谢您授予我荣耀。”
国王从王座下走下,缓慢地走到西拉斯面前。
他拿出徽章即将给西拉斯佩戴上。
西拉斯战意一凝,他抽出匕首,狠狠刺入国王的心口。
一刀两刀三刀……
血液飞溅。
西拉斯想,他终于报仇了,他终于为他的父亲报仇了!
只要能报仇,哪怕之后迎接他的是死亡,是酷刑,他都没有怨言。
这一切,都是这该死的国王应得的!
当时的西拉斯只觉得大仇得报的快感。
然而……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国王脸上的皮肤脱落了。
一块一块,一寸一寸的。
西拉斯抬头。
就见那张苍老的国王脸庞之后,露出的是一张令西拉斯当场失控的脸。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息。
“不……不,不是,这不可能……不可能!”
伴随着西拉斯颤抖的声音,他沾满了鲜血的手忽然没了力气,染血的匕首‘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位‘国王’竟然是西拉斯的父亲假扮的!
西拉斯用自己的手抚着父亲的脸庞。
“父亲,爸爸……你醒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离开我,爸爸!不要!”
父亲的脸被印上了鲜红的指印,衬得他的唇色更加苍白。
他看向西拉斯的目光,是释然的,是引以为傲的。
“你做得很好,西拉斯。”
“不,不要!爸爸!”
父亲努力抬起手,虚虚拍了拍西拉斯的肩膀,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与遗憾。
他明白,他再也等不到西拉斯结婚生子了。
“你是我的……骄傲……”
说完这最后几个字,西拉斯的父亲垂下了手。
他的瞳孔涣散了,却还是看着努力睁着眼睛,看向西拉斯的方向。
死不瞑目。
“父亲!爸爸!!”
西拉斯当场崩溃了。
戴着眼镜的修文与年迈的国王,就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幕发生。
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的。
故意让西拉斯发现线索,故意调走了国王营地的全部守卫,故意让西拉斯有机会杀了假国王。
国王的目光已经十分浑浊了,他看着西拉斯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刺杀国王者死,不过,看在你为光辉国做了那么多贡献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不死的机会。
交给你了,修文。”
修文点头:“放心吧!我会用这里的战士们,为您准备一副最强壮的身躯的。”
……
结束回忆的西拉斯,视线已然模糊了。
“我亲手杀死了我父亲。
是我,是我杀了我父亲。
之后……我被宣判叛国罪,被炼金术师用邪恶的技术改造了灵魂与身体。
我被困在盔甲中,眼睁睁看着盔甲杀了罗赛练兵场中的战士们。于是我开始逃避过去,我不愿意醒来。”
西拉斯垂着手,全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他自认为从来没有愧对过光辉国,他的父亲对得起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也对得起他脚下的这片土地。
但等待他们的,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呢?
日光被白云遮蔽了几分,光芒暗淡了下来。
西拉斯为了刺杀国王部署了那么多年,结果最终,他杀的不是国王,而是自己最敬爱的父亲。
这样的变故,只要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西拉斯还间接杀了那么多罗赛士兵,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出手斩杀战友,却什么也无法阻止。
苦难只是一味地压垮着本就经历着苦难之人。
洛白抬手拍了拍西拉斯的肩膀。
“你的父亲被修文控制,你帮助了他解脱,不用自责西拉斯,你的父亲不会责怪你的。”
安宁平静的气息通过契约安抚着西拉斯,西拉斯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您……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修文,如果没有国王,光辉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西拉斯的信念变得坚定,他握了握拳:“我想为他们报仇。”
洛白点头应允道:“好。”
*
击杀了魔物西拉斯后,通往国王营地的通道已经打开。
不过洛白几人先在原地休整片刻。
西拉斯骑着洛白给予的独角兽骸骨,前往各个营地悼念亡魂们,沈帝则陪着洛白休息。
沈帝搭起帐篷,铺上毯子,点燃篝火,煮上食物以及热水。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非常熟练。
而原本骨手的工作都被沈帝包办了。
小骨手们急的啊,一个个都抬起手掌,对着沈帝虚张声势。
骨手:
就是这个人!抢了我们的工作!抢了我们的王。
没错没错,就是他!
为了王,向他发起进攻!
骨手们锐利的白骨手指,对沈帝亮出尖锐。
沈帝见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大盒子五颜六色的羽毛,他将羽毛们分给骨手。
沈帝:“送给你们。”
看到了那么好看的羽毛,骨手们的手指一个个转变了方向,一个急转弯,从对着沈帝,变成了指着羽毛。
骨手搓手手。
好漂亮的羽毛啊~
但这个羽毛是坏人类给的,哼,它们不能要。
唔,但是好好看,好想要啊~
骨手们在要与不要之间来回拉扯。
有一只穿着不对称乞丐风小衣服的骨手,率先拿走了一根鲜艳的红色羽毛。
它把羽毛插在骨头缝中,左跳跳右跳跳。鲜艳的羽毛在空中摇曳,好像火焰一般明艳。
如此模样看得其他几只骨手,纷纷伸直了手掌。
小骨手们也想要鲜艳的羽毛!
如此想着,骨手们不再矜持,它们一只只地跳进羽毛盒子中,满天毛毛乱飞。
甚至还有骨手为了抢一根羽毛大打出手,骨手掌相抵,使劲比力气。
嘿,这是我的羽毛。
我的!
明明那是我的!
你力气比不过我,所以这是我的羽毛!
啪嗒一声,一只骨手落败,摔在了地上变成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