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把匕首非常锋利,甚至能夠轻而易舉地刺穿那些厚重的生了锈的大门。
季礼有种感觉,如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活人,他也可以用这把匕首,轻而易舉地将他们杀掉。
——最好是江秉烛,其次是A班和京城的那些学生。
凭什么只有自己被拉进这个鬼地方,他们也應该一起进来,然后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
那是他们應得的!
季礼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匕首的握把,一些血腥的画面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脑子里。
他舔了舔嘴唇,几乎能想到自己挥动着匕首,用它让那些自己讨厌的家伙去死时的样子。
只可惜他现在还没有遇到人,不然,他也可以随便抓来些什么家伙,试试匕首的锋利程度。
季礼笑了一声,又穿过一道房门。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指引着自己,而那刚好能够满足他的心愿。
他一味地向前,没有过任何犹豫,更没有在行走时注意过自己的影子。
人类的影子漸漸脱離了原本的形状,被昏黄的灯光拉得極宽、极长。
恶魔一般的双角出现在他的头顶。而他的影子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染血的匕首,血液顺着匕首的尖端淌下,染红了一整面牆。
几千米之外,江秉烛看了看脚下的影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自己不太想来后室——这地方无聊,还有个因为与世隔絕久了,所以相当黏人的家伙。
但不得不说,这里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在他脚下,浓重的阴影凝实成一条一条卷曲的而布满金红色神秘符文的触手,从地底探出头来。
那个家伙构筑的领域还算坚固,即使自己放影子出来跑,也不会轻易崩塌,找起鱼来方便得多。
只不过,一想到见到祂会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江秉烛也不打算搞出太大的动静,只要能尽快把鱼抓回来就好。
他一边放出影子在后室中肆意搜寻,一边在雷同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乱晃。
或许是今天运气不错,散步的时候,还真叫他发现了一点難得有趣的东西。
——在一面墙皮脱落的老旧墙壁上,留有一个布满刀剑劈砍痕迹的角落,上面只剩下零星的歪歪扭扭的刻痕没有毁去,但也被时间风化到几乎看不清楚的刻痕。
江秉烛盯着那些刻痕看了看,俯下身,轻轻一挥手。
墙壁上那些流逝过的时间便像是被他的动作抚平了一样,刀剑劈砍过的地方,被隐没的刻痕重新出现,变成一个个诡异世界的字眼,回到了它们刚刚被人印刻时的样子。
那是被人用异能生生刻印上去,以诡异世界的通用语写就的一份形式罕见的日记。
“进到这个鬼地方五百天。”
“说真的,我藏到这里,只是为了躲避那些家伙的追杀。可谁能想到它荒成这样,在这里待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和他们拼命,好歹死得痛快一点。万一以后真有人干掉了那些恶心的家伙,我的名字说不定还能在历史上记一笔。——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恨那帮把神位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迫害妄想症。”
“能不能让我遇到点什么人啊!不是听我吐槽几句就被污染的,也不是已经被这个空间同化,开始无差别攻击的。天呐,再待下去,我就算不被污染,也要被憋疯了!”
剩下的内容,基本都是毫无意义的发癫了。
看得出,在后室待了五百天,写日记的人的精神状态已经越来越差,大概能直接创死任何一个祂见到的活物。
难怪自己刚见到艾瑞斯的时候,祂的反应非常离谱,后来更是说什么也要回后室一趟,江秉烛想。
他当时是知道艾瑞斯是来销毁黑历史的,但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心情吃瓜,以至于错过了这么好笑的东西。
除了养鱼以外,这个世界上的乐子还是太少了。
江秉烛悠悠叹了口气,出于一种不怎么友好的乐子人心理,并没有将艾瑞斯努力毁掉的笔记恢复回去,而是让它留在了墙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jpg
他想着,伸了个懒腰,然后回过头,心情不错地跟身后持刀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来啦。”
季礼心中一惊。
从发现江秉烛行踪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绪就被狂喜和报仇的激动填满了。他用最小心的动作掏出刀、向前走,尽量不发出声音,提前惊动那个对着墙面不知在看什么的家伙。
他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谨慎,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江秉烛发现!
季礼心里一片惊涛骇浪,但痛恨的目标近在咫尺,他完全顾不上思考更多,直接举起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向江秉烛刺来!
眼前的少年似乎对此并没有防备,只是微微抬眼向他看来。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那张总是表情寡淡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好看的、浅浅的微笑。
看上去……竟然像是满意?
季礼有些不懂,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完全蹲住,整个身体几乎悬在空中。
在他眼中,黑发少年笑容的幅度变得越发明显起来,一双眼瞳渐渐变成了瑰丽的绯红色,也跟着弯了起来——简直像蛇一样。
在这一刻,某些被他遗忘的、因为诡异生物的异能而变得模糊的记忆突然间清晰起来。
季礼想起,在维斯特湖畔时,江秉烛也是用这样一双血色的瞳孔看着自己,然后毫无波动地迈过当时那些可以轻而易举将人杀死的高能激光束。
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的、就连异能者也做不到那么轻松地打破域鬼的规则!
不知从何而来的知识灌进季礼的脑海,他清晰地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江秉烛绝不是人类,更不可能是他所以为的,弱小的人类!
手中的匕首“铛啷”一声落地,季礼想要逃走,可是全不能移动分毫。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用自己前所未见的笑容注视着自己,心跳剧烈地加速起来。
他、不……祂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祂、祂要干什么?
“太好了,”江秉烛五指在空中轻轻一拢,微微笑着说。
“你是我见过的,最合适的鱼饵。”
第46章
京城, 江家。
江亦宁坐在床上,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身上传来一种恐怖的疼痛像是半个身体被钝器碾碎,偏偏脑子又极为清醒, 连昏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異能者与詭气打交道, 本身就具有风险,江亦宁当了十七年养尊處优的江家小少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大喘着气, 半晌才从痛苦中重拾思绪——是标记出了问题!
定向标记既然能讓他对目标施展潜移默化的影响, 相應的, 在目标受到伤害时,他也不得不承受一部分。
江亦宁知道这件事,可他选择的目标非富即贵,按理说,根本不会有事。
“老师……”他虚弱地问,“后室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先知一阵沉默。
祂之所以能够对后室中的目标施加影响,是因为, 祂信仰的神靈曾在其中留下信物。
正如达到神选者层次的詭異生物可以通过信物复生,神明亦是如此。
祂们甚至拥有更多的手段、更難被彻底杀死,并且在这件事上更为谨慎。
后室, 就是所有神明保存自己复生信物的地点之一。
先知所信仰的神明已经殒落, 祂因此才不得不躲到这个人类的位面避難。但是神明的复生信物并没有被毁,祂的祈祷仍可以指向那位存在。
那可是真神留下的复生信物,仅仅是本能的回應, 也足以讓局面顺着先知的心意进行改变了!
祂借助江亦宁之手操纵了季礼, 目的不止是除掉江秉燭, 更想让这个人成为祭品, 助力神明的苏生。
不论神明状態如何,祂一定会被祭品的生命力所吸引,进而漸漸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