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次该怎么开口,行进中的车身忽然左右晃了一下。
陆文泽的脑袋撞上车窗,没好气地朝司机骂了一句:“你干什么吃的?车都开不好了吗!”
出乎意料的,连司机都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陆文泽更烦了,带着戾气看过去,正要开口骂人,却在抬眼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住。
他愣愣地看着车窗前面,几道从海平面上拔地而起的、由海水凝成的涡旋,大张着嘴,忽然失去了言语。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啪嗒。”
一声不详的响动打断他的思绪。
水雾在四周弥漫开来,一条鱼突兀地砸在车窗上,身体因为碰撞而断成两截。殷红的血迹顺着玻璃蜿蜒而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紧接着,越来越多东西从天而降。鱼、虾、其他的甲壳类生物……它们像是一场暴雨,密密麻麻地、不停地拍打在车窗上,完全遮挡住了里面人类的视线。
陆文泽只能看见车窗玻璃上被砸出的一道道凹陷与裂痕,外面冰冷的水汽顺着缝隙漏进来,几乎要冻住他的骨髓。
这是诡异事件,一场大规模的诡异事件!
陆文泽心跳得更快了,他的嘴唇在颤抖着,整个人被未知的恐惧侵染。
而一道暴怒的声音如雷声般“轰隆隆”的降下,像是一道不容置喙的神谕。
“我主将自沉眠中归来,而你们,将以灵魂,为祂铺就归途!”
完蛋了!
陆文泽是去过诡异世界的,这个阵仗,完全是被卷进了邪神的仪式里啊!
他绝望的想着,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江秉烛。
他仿佛对外面灭顶的风雨毫无所觉,手里捧着一个大点儿的鱼缸,靜静地坐在后排座椅上。
听见越发响亮雷声,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鱼缸里那几条格外漂亮的金鱼,问:“你们下一次,能不能换点新的台词?”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的更新有点太阴间了,我调整一下更新时间,大概每天中午或下午更
第52章
在那一刻, 陸文澤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陸地上出现海水聚成的龍卷风,天上下鱼雨的情况下, 还在说一些有的没的!
周围乱糟糟的, 风在呼啸,车窗上的海洋生物越堆越高,他们的周邊也被淹没了, 车门被堆积的鱼类堵得死紧, 不论再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推开。
除了他与江秉燭, 车中还有负责开车的中枢局的员工和两名普通人。
陸文澤现在快恨死几十分钟前,把A班学生挤下来的自己了——如果有别的异能者在,他们至少还能想点办法!
眼下,普通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陸文澤只能去联系司机,那好歹也是个异能者。可是司机根本没有理他,反而像傻掉了一样看着窗外:“鱼、鱼……”
窗户上全都是鱼,浅海的深海的都有,陆文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
那也是條鱼,应该已经死透了,因为肌肉在痉挛, 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就仿佛还活着一样。
它的眼珠子被挤出了眼框,只留下一根神经还连着头。鱼身每一次弹,那颗眼珠子也要跟着晃几下。可那明明是條刚死的鱼, 眼珠竟然已经全白了, 还会反光, 有点像是颗昂贵的真多麻珍珠。
怪好看的呢。
死鱼眼上光芒闪动, 里面似乎有什么画面。陆文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驾驶座的方向靠近。直到脸和那位司机贴在了一起时,他终于看清了鱼眼上的画面。
——那也是一條刚死的、不断抽搐的鱼。
它白色的眼睛掛在眼眶外面,上面反射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淡蓝色的奇异光泽。
再往细看,那颗鱼眼之中,映着的还是死鱼。
死鱼、眼睛、死鱼……
陆文泽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条死鱼、多少只眼睛。他甚至覺得,所有鱼的眼睛都开始发光,而他是置身海底的采珠人,沉浸于珍珠美丽而令人晕眩的光泽中,就要这么一直一直地看下去,像那个司机一样……
等等!
陆文泽猛然惊醒,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蔓延在口腔里的血腥气令他捡回了一丝神智,他立即闭上眼,猛地靠回车后座上,根本不敢回想刚刚所见的一切。
——是汙染!
那些从天而降的鱼虾,每一只身上都带着汙染。
如果不是在诡异世界培养的警惕救了他一命,恐怕现在他已经会和那个司机一样,盯着前面的死鱼,直到自己也被汙染同化,成为差不多的怪物。
劫后余生的陆文泽大喘着气,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这还是他在诡异世界时,幸运得到的一项馈赠,可以在危难关头向至高神的从神艾瑞斯大人傳讯,或许能让祂救自己一命。
陆文泽本来不想动用这样的珍宝,但是到了现在,再不动用,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正要激活戒指,可不知是他手上出了太多汗,还是被污染的空间中令藏玄机,那枚戒指竟然脱手而出,在地上滚了两圈,全然不见踪影。
倒霉得简直像恐怖片里,关键时刻永远掏不出钥匙的主角。
陆文泽急得什么都顾不了,趴在地上伸手去够自己的戒指。但车内的地板似乎也被外面的风雨影响,变得濡湿而滑腻,他伸手没有摸到戒指,只感覺到一片软烂的水草附着在礁石似的物质上。等他把手抬起来,才看见指腹一片鲜血淋漓——是被车下面的礁石刮伤的。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旁邊的江秉燭轻轻“诶”了一声。
那家伙还是抱着鱼,既没有被污染,也没被吓晕过去。他微微侧过头打量着陆文泽,一双眼睛里写着点疑惑,像是在好奇他为什么要趴在地上。
“既然清醒着,就来帮忙啊!”陆文泽朝他怒吼道。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江秉燭:“对了,周夜闌呢?把周顾问叫来!”
“你不是跟他很熟嗎,让他来救救我们啊!如果不是他把我的异能封了,我们早就逃出去了,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
“不是哦。”江秉燭打断他,平静地说,“你即使能用异能,也出不去的。”
他说着,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鱼缸的一侧,嘴角掛着一种很难琢磨的淡淡笑意。那一尾泛着淡蓝色的金鱼撞过来,带有一股隔着玻璃跟他同歸于尽的气势。
都什么时候了,养鱼佬还有心情玩鱼?!
陆文泽既气江秉烛的粗线条,又恨他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但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一点获救的希望,都在周夜闌身上了。为此,陆文泽强忍着愤恨,继续请求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现在出现的诡异生物很危險,我们必须请来周顾问,才有脱險的可能。再不联系他,就真的晚了!”
江秉烛:“你是要我给他发个消息么?”
陆文泽:“。”
“你们就没有一点别的联系方式了嗎?信物,羁绊,隨便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知道这里有危险,让他赶过来!”
“那很麻烦的。”江秉烛想了想说。
他知道人类的异能者之间会建立亲密的纽带,这样不论对方在哪里,都能隨时探知到彼此的行踪。
哪怕没有以前的记忆,江秉烛也觉得,自己是不会和周夜阑之间建立那些所谓的羁绊和纽带的。
他们的合作或许很默契,但对于他们这样天生的诡异来说,同行的路注定是短暂的。就算他们为了杀死那些旧神而联手,在成功之后,也必然要为剩下的权柄刀兵相向。
——因为争夺权柄本身,才是他们这种存在刻在每一寸血肉里的天性。
只不过,江秉烛罕见地努力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在诸神陨落后,自己还和诡异大陆的存在有过权柄上的纷争。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江秉烛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