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抽了一下：“对不起, 我太任性了吧？明明这么大的人了。”
他现在比孟沉要年长七岁, 还总是这个样子，也难怪孟沉不喜欢他。
孟沉无声叹息。
【这很正常, 人都是会变得贪心的。我也一样。】
路羲和期期艾艾地露出眼睛：“真的吗？”
【一开始我也只想着可以通过游戏自食其力就好，但是后来和你们相认，重组独步, 就开始想要赢比赛, 想要拿到世界赛名额，想要和你们一起拿世界冠军。】
路羲和吓了一跳, 吓得情绪都断了, 声音变调：“等等，你说你想拿世界冠军？！”
【不行么？】
“不不不不, VDW的总冠军，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你知道中华赛区为了这个冠军等了多少年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冠军……”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我为了这个冠军，才会转会京华, 至今都不被野火的粉丝原谅。”
孟沉安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催促，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路羲和想说，他就听着。
却让路羲和莫名觉得, 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会被包容。
路羲和突然泄劲，滑坐到地上，将脸颊贴到孟沉的轮椅扶手上，闷闷地说：“很多事情，说来话长。”
【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说。】
路羲和吸了吸鼻子：“在你……之后，要赞助独步的老板不是跑路了吗？当时其实有其他队来接触我，说愿意签下独步的人队，所以我就和他们签约了。但是，后来发现他们骗了我，他们根本没有实现签下其他人的承诺……”
他捂住眼睛：“年少无知啊。”
【是哪支队伍？】
路羲和苦笑：“早就破产消失了，它还能存在几年都是靠最初坑蒙拐骗的选手。我比较幸运，在那里蹉跎了一年，野火就帮我付了违约金把我买走了……从这个层面讲，我是感激野火的。
“所以我刚去野火的时候，就特别想要表现，正好舟横是传说中的青训太子嘛，我就主动给他做陪练，想和他搞好关系，所以才有那些瞎嗑cp的，我和舟横真的很清白啊，比白开水都白！”
【然后呢？】
“然后就是，因为世界赛名额年年都是京华的，我在野火连争夺VDW冠军的入场券都拿不到。
“京华其实一直在私下和我接触，我一开始是不愿意去的，我想和野火一起拿冠军。但是可能是我不够强吧，我努力过很久啊，实在没办法打败京华……我的职业生涯快到头了，我只是想去能打世界赛的队伍。
“野火的粉丝如果因此讨厌我也是合理的，但是我不后悔。”
【你啊，坏也坏不彻底。】
孟沉犀利指出：【死线本来就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取胜的游戏，要是我是你，早在京华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会转会了。】
路羲和听呆了：“不愧是你。”
孟沉也许才是对的，说不定早一点转会，在野火的粉丝还没对他产生那么强烈的期待和感情的时候转会，他反而不会伤害粉丝那么深。
他果然是个半吊子，即使想要模仿孟沉的那份专注于目标的无情，也只是东施效颦。
【那么，“前同事”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路羲和挠了挠脸。
“我刚转会那时候节奏很大嘛，那时还有人传谣，说我要给京华当说客把舟横也挖过去，好多极端粉丝信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去网暴舟横，我就想着和他划清界限，别连累他。
“当时老周……就是之前你游戏里碰到过的Jo，替我说了几句话，就被野火粉丝追着骂。说真的当时别跟我扯上关系比较安全。”
孟沉没有评价他的做法是对是错，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转会之后，真的没再和野火的队友联系过吗？】
“呃……”路羲和尴尬微笑，答案不言自明，“我想着大家应该都有默契嘛，和‘叛徒’联系又没什么好的……”
【我明白了。等下周和野火比赛结束，你去好好地和舟横聊一次。】
“啊？可是这样好尴尬……”
【反正不会更差了。】孟沉指指路羲和的手机，让他回忆一下舟横究竟发了些什么东西。
“唔……”想起舟横之前莫名的敌意，他实在不能违心地说他们还“有默契”，或者只是“前同事”。
【别想了，有误会就当面解决，别逃避。】
孟沉努力让表情柔和了一点，抬手摸了一下他奶茶色的头发，做出口型：【听话。】
对于这种超级敷衍，一看就是企图操纵他的行为，路羲和……路羲和直接投降：“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
路羲和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和血色。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滑落，血淋淋的“一败涂地”，出现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体育馆内闹哄哄的，像是沸腾的高压锅，蒸到他的大脑天旋地转。
伴随着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四杀！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敏锐的嗅觉！舟横今天手感火热！”
路羲和口中发苦，刚才的比赛……完全是被他本人的失误所葬送的。
在进入游戏的时候，他还在思考，舟横会首追谁，如果一溜时间不够，后面该怎么运营。
但是万万没想到，掉链子的居然是他本人。
一次被强行架点，一次金身骗震慑，两次空技能……
路羲和闭了闭眼睛，他完全被研究透了。每一步的行动都被预测，舟横对他的了解堪称恐怖。
这种程度的了解，可不是提前几周备战就能做到的。舟横知道他最新的转点习惯，知道他最近的博弈套路……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已经退役一年了，谁会专门去研究一个退役选手？
在退场的通道里，舟横与他狭路相逢。
“路羲和。”舟横主动开口叫住他。
“你知道吗，无论你有什么动向，都有野火的粉丝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的所有直播切片，都有人在评论区@我，就算我设定再多屏蔽词，也会有漏网之鱼。”
路羲和：“……”
What can he say，你们这群野火粉丝都是在干什么，恨他还天天视奸他，这也就算了，干嘛还去拿他的事骚扰舟横啊。
路羲和充满怨念地回到独步的备战间。
“这一次是我的锅。”备战间内，反而是安默主动认错。
“我的bp做得有问题，明知道对面在ban路羲和的角色池，却没有优先帮他抢角色。”
“是我开门战没抗住压力。”小疑自责，“如果我能多坚持几秒……”
队友越是积极分锅，越是让路羲和愧疚，明明这局是被他的秒倒带崩的。
“都别说了，是我的错！”
看到队友惊讶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声音软下来：“对不起……”
“哎呀，这是在干什么，还没打完比赛就开分锅大会，多大点事啊，下把你就溜回来！”老石拍拍路羲和的肩。
“……嗯。”路羲和还是低着头。
众人交换眼神，都认为路羲和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打过这么多年的比赛，按理来说不至于一场失误就心态崩盘啊？
六柄：“不然，听听孟沉怎么说？”
孟沉毕竟才是即将上场收拾人队烂摊子的人。
【交给我。】
孟沉言简意赅，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摇着轮椅上场了。
虽然他不太清楚路羲和究竟为什么又陷入了内耗……
他看向对面比赛席的对手。
总归只要把劣势扳回来，就好了吧？
直播间里解说正在闲聊：“关于野火的人队和梦沉选手，我这里有一则小轶闻分享，据说梦沉曾经在排位中撞车三名野火的选手，并且拿下了一个四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