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自明失神地向后踉跄几步,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他拼命挣扎着往后爬,脸上一片煞白,五官因强烈的恐惧而扭曲。
“它们、它们追过来了——!”
其余四人都紧张地举起武器,背靠背站到一起,齐刷刷向外看去。从里间的角度,却只能看到倒地不起的宋自明,他看向门外的神情依然惊骇万分,双眼目眦欲裂,口中发出“嗬嗬”的惊恐喘息。
被怪物埋伏时,可以说在失去重心摔倒的那一刻,基本就宣告完蛋了。然而宋自明慌忙地蹭着地板后退几步,并没有什么东西扑上来撕咬他。
“什么……什么东西在外面?”晓兔颤巍巍地躲在男友身后,“宋哥你说句话呀……”
“五个鬼,都在门口……”宋自明脸色惨败地转过头,六神无主地叫道,“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咕噜噜——
一团混乱之中,谢云逐用打保龄球的姿势,把毛球丢出去侦查。
毛球不负众望,睁大双眼朝门外一瞧,浑身的毛都炸了:“哇,真的有鬼!阿逐快躲起来!”
他炸毛炸得圆滚滚,刚想麻溜地往回跑,忽然就被男人的大手提溜了起来。
开玩笑,这都十多秒了鬼还没追进来,是经费不足消极怠工了吗?谢云逐怎么想怎么蹊跷,干脆自己走了出去,用自己的眼睛看——
好吧,这或许是他唯一不感谢灯光的时刻,因为那暖黄的光把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挨个照亮了那五个堵住大门的鬼怪。
它们但凡一个一个出现,都不至于造成如此强烈的震撼,然而一刹那奇形怪状地全涌出来,那种视觉冲击力难以言喻。
最高的那个,只露出一张长满脓包的烂脸,阴惨惨地俯视门内,那张长满烂牙的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把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当初和傅幽手牵手的,想必就是这位仁兄了。
“脓包鬼”的下面,是两个并肩站立的女人,其中一个脸上盖着白布,裸露的皮肤青黑僵硬,另外一个画着城墙厚的浓妆,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
左边应该是“湿凉小手”,另一个的话……谢云逐想了下才转过弯,黑背说的撞他屁股的“啤酒肚”,其实应该是这个孕妇的孕肚,高度来说倒是正好……
再下方,是一个伛偻着脊背的老头,脸上的褶子就像一坨坨融化了的奶油垂落下来。他的腰弯折成了90度,靠一根拐杖勉强撑着,显然就是那个爱溜达的“哒哒鬼”。
最下面的,便是那个失去了四肢,像条活蛆一样扭动的“人彘鬼”,趴在林立的腿脚之间。只剩鼓包的四肢抽搐扭动,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颗肢端肥大的海星。甚至它脸上的五官也是严重畸形的,面部峰峦叠翠,只能说勉强符合五官的走势……
五鬼拍门,并不进入,只是站在那里向内观望,然而也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出口。
见他没事,黑背、晓兔和傅幽也跟着从里间探出了脑袋,看到了这诡异至极的一幕。门里门外,五人五鬼,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气氛很是古怪。
“有点像地府版《非诚勿扰》……”傅幽小声嘀咕,“请选择你的心动嘉宾。”
“傅哥你少说两句吧,”晓兔闭了闭眼,“我们被困死在里面了……”
晓兔话音未落,五鬼忽然开始动了。
它们齐齐地伸长了手臂,开始朝屋内招手,或低或高、或沉或细的声音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跟我来……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生路?
当然,各位嘉宾都不想和鬼喜结良缘,一时间五人都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了破窗出逃,然而窗子已经被木板钉死,光凭人力根本无法把木板拆下来。
谢云逐没有动,盯着那五个鬼,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它们都没有脸?”
不,没有脸这个说法不恰当,应该说是以各种方式遮蔽了脸,以至于无法辨认任何一鬼的真实相貌。
“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身份嘛。”毛球想当然地说。
“可就算露出来,我们也无法得知它们的身份,”谢云逐摇了摇头,“就算能拿到病历,知道它们谁是谁,对解决它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另外,为什么从头到尾只有它们五个?这么大的医院不可能只有五个病人,医生护士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追进来?它们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谢云逐飞快地抛出一连串问题,“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些鬼是好的,就像猴爪一样用恐怖的外表让我们陷入思维定式,其实通关思路很简单,跟着它们就能出去?”
“大佬,你快别想了……”黑背担忧地看着他,再想思路都要劈叉了。
而这时他的女朋友晓兔,居然做了一个无比胆大的行为,她在科室里找到了打火机,将病历纸点燃后就朝那群鬼头上砸去。
只是这一次,无往不利的火焰失效了,那群鬼纹丝不动,甚至避都不避。好在它们也没有被激怒,只是依旧堵在门口,手臂像风中的柳条一样招摇喊着跟它们走。
“多思无益,”谢云逐敲了敲额头,“还是要先准备仪式。”
他要召唤撒旦,验证之前的猜想。也许这个支线的破解之法,就在于驱狼吞虎,他们必须试着用一个邪神打败另一个邪神,在怪物的鹬蚌相争之中求得一条生路。
然而一边准备着召唤仪式,他却始终无法停下思考,违和感已经大到他无法忽略了。
“病人、老头、死人、怀孕的女人,被切掉四肢的人……”他口中默念着,感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为什么是这几个,为什么它们都没有脸?什么人没有脸?”
“很多人都没有脸啊,”毛球也替他着急,“比如紧急出口牌子上的小绿人,红绿灯上的小人、厕所上的男人女人……”
“废话,”谢云逐嫌他的声音扰乱思路,“那些东西都只是符号罢了,怎么可能有脸——”
他的话音忽然止住,隐约感到自己刚才说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词汇,就好像电火花一样在神经末梢一闪,又稍纵即逝……是什么来着……符号?
而他琢磨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一团乱转地各自想办法。
黑背悄悄将女友拉到一边,小声道:“我好像知道怎么出去了。”
“啊?”晓兔大为震惊,在她看来男友的营养主要都供应四肢了,脑袋则有些没跟上,在嘎嘎乱杀五人组中,他向来是负责“嘎嘎”的那个。
“你听我说,我妈不是一直生病住院吗,我从小就一直往医院跑,这几只鬼虽然可怕,但其实更可怕的病人我都见过,医院里什么人间疾苦都有……”黑背贴着她耳边悄悄地说,“你再看它们,几乎可以概括我在医院里遇到的各种人,从上到下分别是‘病、生、死、老、残’。”
晓兔喃喃着重新换了个语序:“生老病死残……”
“请享受无法回避的痛苦。”黑背说,“进医院前的那条横幅,其实就是答案!不要逃避它们,而是要接受这些人生中无法逃避的痛苦,我们应该去握住它们的手!”
晓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
“但没有路了不是吗!你看大佬都疯了,他正打算召唤撒旦!”黑背激动起来,声音都快压不住,“大佬还说过副本不会出无解的谜题,我觉得我的思路是对的,等会儿你去握那个‘生’的手,我去握‘病’的手,我们一起出去……”
“我不敢……”晓兔缩了缩脖子,眼里浮现泪光,“我害怕……”
黑背看着她,想到这姑娘不嫌弃自己没本事没文化,还愿意跟自己一起进游戏给他妈妈治病。他们从认识到交往总共还不到三个月,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