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顾玄茵越是满不在乎,詹夙心里越难受,事前他特地嘱咐过许多次,一旦察觉有危险就喊人,她偏偏不听,若是梁王等人狗急跳墙,杀了她。
詹夙没敢往下想,仍然埋怨地看着顾玄茵。
“哎呀,”顾玄茵别开目光,小声嘟囔,“朕也害怕么,当时有些慌,脑子一片空白。”她当然不会承认,她是想多欣赏一下梁王、齐王的面色。
詹夙神色微滞,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他怎么给忘了,她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遇到那样的场面哪儿能不慌呢?看看长公主,都吓得晕过去了,更别说溧阳郡主,这会让还躲在嬷嬷怀里哭呢,而面前的小姑娘却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主持大局。
“没事,都过去了。”詹夙斟酌了许久,只简单说了一句,他不太会安慰人,若是能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就好了。
顾玄茵点头,“嗯”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詹夙,“朕下次会小心,不会伤到自己了,丞相放心吧。”
怎么能这么乖?詹夙在心里想,面上却只微微颔首,吩咐一旁的银霜:“去给陛下熬一碗安神汤来。”
“宫里一下死了这么多人,陛下怕不怕?”詹夙含笑问顾玄茵。
顾玄茵:“……丞相不提朕本是不怕的,你这么一说。”
詹夙笑,“那就喝碗安神汤早些休息,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顾玄茵颔首,“丞相今日辛苦,也早些回吧。”
詹夙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没有留在宫里的道理,正好韩景渊也将余下的几件事处理完了,两人便一同回府。
“太傅进宫时脸色可不太好看,这也难怪,今日之事,陛下之前从未与他商议过,而是全权交给丞相办。”韩景渊道。
詹夙就算没看到刘太傅的神色,也能猜到。“他怕不只是因为这个,此次宗室之患一除,朝中就只有我这一个拦路石了,然陛下又如此信任于我,他岂不是就居于劣势了?”
韩景渊颔首,“下官有一个猜测……”
“说。”詹夙看他。
“陛下会不会是故意借丞相的手除了宗室,然后再用丞相去压外戚,最后飞鸟尽良弓藏……”
他没说完,就见詹夙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不会的,小姑娘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机,你是没见着,她有多乖。”
“乖?”韩景渊蹙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詹夙,自家一向无喜无悲的丞相,在说这话时,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丞相,君心难测啊。“韩景渊提醒道。
“她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心思缜密倒好了。”詹夙云淡风轻地一笑,“若真那样,我这个良弓藏也就藏了。”
韩景渊瞪大眼睛,自家丞相是疯了么?
顾玄茵是做好了赶尽杀绝的准备,参与这日宫变的齐王、梁王一党一个没留,擅自调动北军的太尉沈赫斩首示众,受牵连的北军将官,下狱的下狱,撤职的撤职。齐王、梁王还在封地的家眷一律押进京城,关进了天牢。
进京养病的越王和他的一双儿女也都住进了骊山别宫,却还得以享受越国食邑。
高祖开国以来,经过赵王、齐王两场宫变,朝臣们终于认识到了分封诸侯的弊端所在,用不着顾玄茵开口,就有人上奏调整分封制。以后诸侯王只享受封地食邑,无需亲自治理,这样一来,地方上的权力都交到了刺史和太守手中,而这些官员都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是听朝廷的话。
这一改变有好有坏,好的是地方权力归于皇帝手中,坏的是一时间没有那么多人可用。因此,詹夙率先上奏,让朝廷发布集贤令,召集天下贤士,为朝廷所用。
顾玄茵当即答应下来,很快,各地集贤令一出,各种各样的人才纷纷到官府报名。为防止当地官员收受贿赂,选些草包。詹夙又提议设学政一职,去各郡县监督选拔人才一事。
一系列新令接连施行,自不会那般顺风顺水,每次朝会上詹夙都和那些反对的老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顾玄茵这个皇帝就在中间当和事老,一面安抚以刘文周为首的老臣们,一面支持着詹夙的决策。
这日朝会后,顾玄茵翻着詹夙拟好的学政名单,沉吟片刻,“明观表哥学富五车,为人正直,是个当学政的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