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样?”华重锦问桃枝。
桃枝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夫人送过来一只白兔,公子很喜欢。”
君兰舟在屋内没看到华宝暄,正想问桃枝他在哪里,忽见窗边有人影。他缓步走过去,就见华宝暄正坐小杌凳上拿着一块肉喂一只关在竹笼里的白兔。那只白兔对于送到嘴边的肉无甚兴趣,头扭来扭去,若非是关在笼里,估计早就逃之夭夭了。
桃枝拿来一根胡萝卜递过去:“公子,兔子不吃肉的,你要喂它青草、萝卜。”
“萝卜是什么?”华宝暄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很是新鲜。他微微抬起头,脸颊消瘦得不成人样,唯有一双俊目澄澈如春水。
君兰舟惊愣地看着华宝暄,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转身问华重锦:“为何会这样?宝公子连兔子爱吃萝卜都不晓得?”在他眼里,华宝暄可是个人精,整个离州,就没有他不晓得的事。
华重锦皱眉说道:“也不是什么都忘了,他还记得我却不记得嫂嫂,他不知道白兔吃萝卜,却会哼唱戏曲,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缘故,劳烦你每日过来给他唱会儿戏,我想对恢复他的记忆有利。”
君兰舟艰难地走到华宝暄面前,问道:“宝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华宝暄抚摸着白兔,喂给它一根胡萝卜,看它吃得欢,脸上露出宛若五月晴空般的笑容。他抬头看到君兰舟,双目一亮:“这不是兰舟吗?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今日不登台唱戏吗?”
君兰舟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用力揽住华宝暄的肩膀:“我今日不登台,专门来给你唱戏。”
华重锦负手凝立,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刺绣的针法,“平套、刻鳞、平金和勾金”,来自于《中国古代刺绣》一书。
第4章 鸳鸯枕
一大早,谢以禅便命红绒和紫线将尘封了几个月的绷架支了起来,绣小件绣品用手绷便可,绣大件绣品就要用绷架了。上好绷后,红绒和紫线开始分线,因君兰舟说戏服要有立体观感,她便决定用略粗的绒线,荷瓣自红渐粉至白,约有二十多种色泽。金线也有六种之多,便于绣出叶片的正反光影。
紫线心疼以禅病刚好就要操劳,不断唠叨:“小姐,你绣小件可以,这大件绣品太费心神,就不能过些时日再绣。”
红绒将红色丝线摆好:“君公子说新戏一月后就要在凌云阁试演了,没有戏服可不行,不如,小姐命赵家娘子和李扇一起来绣。”这两位是谢府的绣娘,府中的针线活多由她们两个来做。
紫线瞪了红绒一眼:“三句话不离君兰舟,你说说,你从昨夜到今早说了多少句君公子了,姑娘家家的,羞也不羞?”红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是嫉妒我见到了君公子,要不我做回好人,下次让你跟小姐过去。”
“谁稀罕?”紫线将针线匣端了出来,将粗细不同的绣针一一摆好,“奴婢也觉得可以让赵家娘子和李扇过来一起绣。”
以禅灵活地穿好线,坐在绷凳上:“这可不行,人家看中的是我的绣技,让旁人代绣岂不坏了口碑。”
以禅少时曾随着赵家娘子和李扇学过刺绣,后来,谢老爷看她钟爱刺绣,从京城重金请了当时较有名气的绣娘沈三娘过府教习了几年。沈三娘以摹绣名人字画而出名,她的绣品针法运用与色泽搭配都极其神妙。她跟随沈三娘学了几年后,再看赵家娘子和李扇的绣品,便入不了眼了。倘若让她们代绣,定然被人一眼看穿。
紫线蹙眉:“小姐,你还真打算长久给人做绣品啊,这又能得多少银两?”红绒笑吟吟说道:“要我说,银两还在其次,小姐她就是喜欢绣,旁人以为做绣活是负累,她却乐在其中呢!”
这话让以禅很意外。
别看红绒性子跳脱不够沉稳,居然比紫线还懂她。
她确实喜欢绣,喜欢用那绮艳秀雅的针脚,绣出人世间的山水人物、花草鸟鱼、日月云霞、田园美景。这与她而言,不仅是雅事也是乐事。
以禅绣到手腕发酸,看着逐渐成型的一朵荷花,她起身饮了杯茶,想到祖母房里走走。
紫线服侍着她梳了一个单螺髻,斜簪梅花琉璃钗,外罩一件孔雀氅,穿得厚厚的。今日天色不太好,说不准会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