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梧桐点点头,对颜如玉道,“颜姑娘,请。”
颜如玉仍是死死抱着手中得画轴,殷红鸾叹声道,“你们说话,我去吃点东西。”走前小声道,“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殷红鸾并不知自己生于何年何月,也不知戚梧桐生于何年何月,二人虽是师姐妹,但一向是不分长幼,而一声姐姐,凭的全是殷红鸾对戚梧桐的敬意,她也极不愿自己的份敬意被一个垂死的外人破坏。
房门微微敞开,戚梧桐坐在靠门的地方,方便查看屋外的情形,她未点灯,灯是颜如玉点上的,微微的光下,戚梧桐对她的美貌不禁一番感慨,听她悦耳的声音道,“梧桐姑娘,你是练家人。”
颜如玉一面说,长长地睫毛上挂着泪,戚梧桐则是在想她那大师伯在她出门前交代不能同持有她娘亲短剑的人交手,她想,这女子决计做了些什么要挨打的事,而这女子还未说到正题,这正题不出,她也不愿开口。
颜如玉歇了歇继续道,“姑娘是练氏门人,幽鸣琴的来历自然比我清楚。当年家姐奉了父命回到中原,为的正是幽鸣琴,但我们为曾想过独占那琴,只是,只是…”颜如玉说着说着,似乎就说到了什么痛处,什么难言之隐,过了许久,她才又开口道,“我们真不该回来。”
戚梧桐悠悠道了一句,’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则声凄凄然。’这颜如玉在醉梦山庄与戚梧桐附耳密语的正是这句。而极少人知其后半句,’登高舍身者,巍然绝顶方知月影寒凉。’此话出处有二,这一处存于西楚一竹简残篇,此篇记载卫国,卫元君;其二处则是在野王紫金顶,此处正是练秋痕设陷之所。这两处出处皆非常人可见。
又是良久颜如玉回忆到,紫金顶舍身台下,洞府之内,机关重重,步步为营,沿途皆是残肢断臂,她随姐姐几经艰险才至那洞府深处,见宝刀由八根铁索死死扣住,锁链连通八卦阵法,八条锁链解错一处顺序,阵法转眼便启,地动山摇。颜如玉一个冷战,后来八卦阵法如何可怕,自己是如何侥幸逃脱,颜如玉有气无力说的断断续续,一会说火光四溅,一会又是雪顶崩塌,叫戚梧桐听得不明不白。
归结下来,便是颜如玉的父亲凭着对幽鸣琴与寒月刀两者的一些见解,指使两个女儿到中原寻宝,说来颜如玉也是命大,各大武林高手命丧紫金顶,却独独让她活了下来。
戚梧桐笑叹,寒月是假,人命却是真,图什么。又冷声说到,“你怎就一口咬定我同练家是有关系。”
颜如玉摩挲着手中的短剑说练秋痕的剑,与她朝夕相伴,只有不认,却不会错认。颜如玉犹豫再三,又道,“说到这佩剑,有一人,你一定要小心。”戚梧桐问她是谁,颜如玉顾左右而言他,又提起了活阎罗,“活阎罗的师父,鬼婆婆,曾立下一门规矩,要得活阎罗医治,若非是从了她这规矩,那则得,借助另一人的力量,也正是此人在江湖上四处寻找练秋痕铸造的兵器,我从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我说了他的名字,我爹怕就活不了了。”颜如玉说着突然咳嗽不止,一口气接不上。
待这颜姑娘稍作歇息,戚梧桐依旧是冷冷静静问道,“你逃出紫金顶一事,还有谁知晓,幽鸣琴你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颜如玉摇头道,“我姐姐给司马逸杀害,我便只想着逃离中原,这十多年来,我再未听闻任何有关幽鸣琴的传言。至于江晚晴,她,我确实一无所知,从前她身边还跟着一人,那人不像中原人士,就像我瞧姑娘你,也不像中原之士,说不清缘由,是一种感觉,可能因我自幼身在异乡,故而对外族,有特殊的感觉。”颜如玉喘了口气,“我摔落山崖,身受重伤,被一妇人救下,她夫家与江晚晴熟识,大约是在十年之前,江晚晴得知了我的身份,便带我去司马家,只是我们到时,司马家早已是一片废土,我本以为如此一来,万事皆休,却没料到他们决心留下,买下了司马家的宅院,江晚晴断定紫金顶一役,练秋痕设计的根本不是那帮江湖草莽,暗潮汹涌,不在明面上的人物,往往才是大鱼,而我是唯一的活口,她相信以我为饵,能吊他们上钩,可十年已过,谁也不曾来过,谁也不曾来过。”
戚梧桐从她这语气中听出了些端倪,问到,“你在等一个男人?”
颜如玉死抱着短剑,摇头,不愿多提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