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时间和她们多费唇舌,便直入主题:“如果你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方才的对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两个宫女面露犹豫,其中一个还是开了口:“昨夜有几个刺客潜进宫来,欲图行刺皇上未遂便逃了,皇上下令挨个宫里寻找贼人,却唯独发现您不见了踪影。太子殿下坚持说是他让您出宫替他办事,与刺客交过手的御前侍卫也出面肯定来的都是男刺客,您的嫌疑才勉强洗清。但按宫里的规矩,妃嫔深夜不归就是不合礼数、要受惩罚的。”
“现在的皇后娘娘本就不待见太子殿下,一大早便来东宫问罪,太子殿下心疼您尚在病中,便主动请求替您受罚,从清晨便被罚跪在了坤宁宫门口,现在算来,应该已经跪了有大半天了。”另一个宫女补充道。
难怪,他会说放心不下我……无视她们的劝阻,我便拂袖向坤宁宫走去。果然一到那,就看见慕容淮跪在地上笔直的身影。
心中隐隐刺痛了一下,我上前,试图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却执拗跪着。
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我只能也扑通一声跪在他旁边,深秋的地板很凉,寒意顺着膝盖传入四肢百骸,难以想象他竟在这动也不动地跪了有大半天。
见我此举,他面上划过一丝讶异,连忙柔声劝道:“地上凉,你还发着烧,快起来。”
我自是不肯依,质问道:“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把这些告诉我,这本该是我要遭受的痛苦,你偏一声不吭地一个人默默承担了,是不是傻?”
见他还不吭声,我不由自主在心中感慨道,真是个呆瓜,傻傻的,却又让人止不住地心疼。
(五)
自那日后,我便安分了许多,只待在东宫里好好养病,哪也不去。
慕容淮每日总是准时地来给我送药,细心如他,观察到我怕苦,送药时也总不忘为我备上一盘甜点。
苦涩过后便是入口即化的甘甜,我想着或许人生也是这样,只有尝过了苦头,方知甜是什么滋味吧。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转眼间便到了皇室秋狩的日子,云祈国自诩为马背上打下的国家,所以不论男子女子皆有骑马狩猎的传统,届时有身份的后宫女眷们无特殊情况也得参加。
慕容淮本想以我尚处病中为由,帮我推脱掉,我摇摇头:“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不影响参加。”“可是……棠儿你……”慕容淮还是有几分犹豫。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沈子彦届时也会到场,他怕我见到他会伤心。但是,那总比一味逃避强。
思及此,我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坚定道:“放心,我有自己的分寸。”
如此,他便没再拦我。
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可在狩猎场上真正见到沈子彦时,心中还是隐隐作疼。本打算避开他,去另一条小道上狩猎的时候,他却从身后追上了我,颇是一番无奈地道:“小棠,我知道你在怨我,但那日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并非有意负约。”
“苦衷?”我嘲讽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苦衷。”
他一滞,继而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总有一日,我会亲口和你解释清楚的。”
“不必了,”我毫不领情,只想着时至今日他竟还在编谎话骗我,便冷声道:“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终究是辜负了我。好马尚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有感情的人呢,往后我们形同陌路,别跟着我了。”说罢便驾马而去。
“小棠……”沈子彦在背后唤我,我却不再回头,因为我知道拖泥带水,远比快刀斩乱麻来得要痛。
可走出了一段距离,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簌簌落了下来,背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我恼怒道:“不是叫你别再跟着我吗?”
那人却仿佛没听到似的骑行到我旁边,我正要发作,转头看清来人面容时,却愣在了原地。
“慕容淮。”我惊讶地开口。他没说话,只是递上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清澈的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怜惜。
我垂着头,语气似埋怨似感慨地道:“为什么每次我狼狈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身旁?甩也甩不掉。”
虽是这样说着,我还是伸手接过了他的帕子,把泪痕拭去后,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