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养_作者:两言三拍(5)

  见多了,实话说,有些厌恶。

  伤感的其实都在少数,人已死,尘缘未了。

  程文,顾丽的照片被拥簇在花朵中间,都是一脸微笑。

  照片是黑白色,看着却一点都不伤感。

  程灿看着过往的人,一片黑色压云似的,突兀地,心中有些后悔。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境,父亲,母亲真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他们已经逝去。

  葬礼过后。

  纪泽阳送完最后一波宾客,才有时间去寻找程灿。

  他返回大厅,只是一刻的功夫,女孩儿已经不见。

  工作人员在打扫地面。

  他拉过一人询问,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尽头是一个楼梯间,蓝灰色的门半掩。

  他站在门口,尽量放轻脚步。

  里面有隐隐约约地啜泣声透过缝隙床出来,压抑地,哭泣声像一个小奶猫。

  断断续续。

  他未敲门,站立许久,都未动。

  身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镜,从这里可以看出外面走动的人群,穿着黑衣,有人肃穆,有人微笑。

  众生面貌,不尽相同。

  终究还只是个小姑娘。

  “纪泽阳?”

  许久后,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哭的太狠,声音喑哑且闷闷。

  他没出声。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他抿了抿嘴角,伸出手试图推开门,才发现后面有阻力,推不动。

  “你别动,就站在那里。”程灿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我眼睛都是红的,一定很难看。”

  他就不动。

  门被敲了几下,“你说句话,出点声。”

  “不难看。”

  里面静默几秒,才传来一声噗嗤轻笑声。

  她说,“纪泽阳,你这人真逗。”

  他侧身靠在门柱上,看着窗外,笑了笑。

  “是吗?”

  她肯定回答,“是的。”

  他只是笑。

  也许是悲伤之下,真人性情总会有所露出,不像第一次表现得那般疏离,小姑娘对他亲近许多。

  可能是相处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一种平衡。

  最终选择的墓地是郊外的一座山,下面有水,听人说风水好,价钱也贵。

  程灿不缺钱,给程文夫妻两个选了个好碑位。等亲自把骨灰盒放下去,石板盖上,她终是没忍住,泪水流了满脸。

  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石碑前摆放了菊花和其他的花卉。

  顾丽爱美,最喜娇艳的花朵,她买了许多堆砌在周围。

  下山上了车,泪水被风干,脸皮发紧的疼。

  她揉了好几下。

  纪泽阳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我不渴,你喝吧。”

  纪泽阳把水塞到她手中,“洗脸。”

  “哦。”她反应迟钝,“谢谢。”

  路边都是杂草,她随处找了一位置,附身捧着水往脸上浇。

  纪泽阳站在车边,没上车,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她的脸还是湿漉漉的,下巴还滴着水。

  接过纸巾,程灿声音有些嘶哑,她低声道谢,胡乱地在脸上擦拭。

  纪泽阳看着她粗鲁的动作,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回到公寓。

  沈年一个人沉默走出房间,锁上房门。

  背抵着床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膝,头埋在其中。

  这样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

  纪泽阳是位善解人意的人。

  一下午都没有主动来打扰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舔舐身上的狼狈。

  到了傍晚,他才过来敲门。

  她从恍惚中惊醒。一下午的蜷缩,让整个腰背都是胀痛的。

  “出来吃晚饭。”

  她应了声。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用热水浸湿毛巾好好得把眼睛敷了敷。

  餐厅里没有人,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一荤一素。

  她向里面走,厨房传来声音。

  男人穿着衬衫黑裤,趿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两个碗。

  衣袖半卷,领口解开,额角的碎发都塌拉下来。

  十分居家休闲。

  程灿十分不客气地哇了一声,表示她的惊叹。

  她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清蒸的石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