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大门口,谢渊追上裴家的马车,大手直接拽着人家的马车停了下来,裴显忠从车窗看是他,瞬间板起脸来。
“谢大将军有何贵干,莫不是要当街行凶不成?”
“我将她的衣冠冢立在小南岭,日后你可去拜祭。”
裴显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既已杀了人,何必再来惺惺作态,谢将军好自为之。”
言罢,催促着马夫赶紧走,谢渊在后面连着唤了几声见马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作罢。
而宇文凌澈的马车进了镇子,直奔官驿而去,马车在大门停下便有驿站的小厮过来牵马放马凳,小七则拿着过所交给值守。
值守见来人竟是小郡王,连忙亲自上前迎接,隔着帘子笑得一脸谄媚:“不知殿下前来,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本王不想劳师动众,你们且退下。”宇文凌澈双手抱起小家伙下了马车,将她的小脸冲着自己挡住,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在抱着一个包裹似的。
宇文凌澈比众人都要矮许多,驿站的值守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弯腰做低目光紧跟着宇文凌澈,乍一看竟有几分滑稽。
“小人替殿下拿着包裹。”值守正苦于没有机会巴结,忙伸手过去,谁知还未接近对方,双手便是火辣辣地一痛。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手握七星锤的小七,这锤子通体是黄铜制成,十分沉重,纵是被锤柄敲了一下都震得值守疼得龇牙咧嘴。
等到值守缓过劲来,只能看见宇文凌澈的背影走了进去。
“奶奶的,被一个毛孩子给打了。”值守口中吐着脏话,却赶着去厨房张罗给宇文凌澈的饭食了。
第3章 念亲(三)
这个镇子并不大,所以驿馆后院不过十几间屋子,连一处单独的院子都没有。
“奴刚才看了一圈,东边那件屋子最宽敞,少主便住在那间吧。”小七跑了一圈回来道。
宇文凌澈不发一言地走向那间屋子,刚一进去便赶紧将小家伙给翻过来,见她还是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免也是很惊讶。
原来小孩子都这样安静么,一路上不哭不闹,也不见她吃喝拉撒,这生的是哪吒不成?
正想着,却见小家伙皱巴巴的脸忽然又扭曲起来,嘴一撇开始嚎啕大哭,声音之刺耳简直将他耳朵快要刺破。很多年后,当小念亲已经是成家小五,宇文凌澈也撞见过一次她哭鼻子,粉糯糯的一团躲在大槐树的树荫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缩成球。
不过那时她的哭声已经不似这时剽悍,像是故意压在嗓子眼中似的,若是仔细听还以为她是吃撑了在打嗝,可见到她的小脸才发现满是泪花。
此时的宇文凌澈尚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听到这样的哭声担心会让外面的人听到,吓得赶紧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可是于心不忍将手堪堪在她嘴边,下一刻确实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念亲竟然寻找他的拇指,宝贝似的抱着吸吮起来,宇文凌澈十分惊恐地看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四顾无人。
吴嬷嬷被他派出去找乳娘和购置物品,小七去喂马,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脏。”宇文凌澈将手指用力抽出来,谁知小家伙又开始嚎啕大哭。
都说小孩子最可爱,但他瞧着这小家伙哭得时候更丑了,青紫的脸配上一脸的褶子,眼睛耷拉着像只哈巴狗,明明她母亲十分美貌。一想到她亡母,宇文凌澈便心中微微一动,觉得她也是个可怜孩子,自己怎么还能嘲笑她丑,真是混账。
于是拿出一方洁白的绸帕,将手擦拭干净,伸到她嘴边,见她又抱起来放入口中,哭声戛然而止。
宇文凌澈瞧着她满足的样子,不禁轻笑,干脆坐在一边任由她为所欲为,自己则拿了本《大学》去读。
他早就将《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开蒙的书倒背如流,这次皇祖母本吩咐让带几个御书房的师傅一起去苏州,是父亲非要拦着不肯,说不好劳烦人家大老远过去,在苏州随便找个靠谱的人家能念书识几个字就行。
他本以为父亲是对他放心,可事后听父亲说对不住他,让他自己务必格外用功,他才明白原来又是父亲在忌惮皇祖母,怕她老人家起了疑心。
在京城的日子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这次能出来,宇文凌澈心中其实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