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竟能嫁去中原,听说中原比我们这儿富裕多了,还是皇子妃,可真幸运啊。”
“人家从出生就比我们强了不少,说是去做太子妃那才是好事呢,以后当了皇后,母仪天下,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懂什么,中原皇帝还没立太子呢……”
阿珩听了,心里阵阵的抽痛,除了他们自己,大概是没有人能理解这在别人眼里的千好万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在心上千刀万剐,凌迟罢了。
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帐前,燕后见她这副模样,之前心里那番猜测果然是对的,她拍了拍阿珩的后背,扶着她入了帐子,轻声道:“今夜,公主微恙,无法出席盛宴,我会亲自去与单于说清楚。玉儿,你在帐子里好好歇歇吧。”
“什么也不要想了,我已经……为你备好了嫁衣。”
什么!阿珩震惊的抬头望着阿娘,那个永远温软柔和的燕后,此时仿佛变得陌生。
“阿娘,您早就知道——”她声音颤抖道。
“是。”燕后的语气变得陌生,清冷至极,“玉儿,这是国家的大事,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在京城,最忌讳的便是后院议政,待你嫁了过去,宫中定会命人来教你规矩,到时你便懂了。”
一字一句,刺得阿珩发疼,眼眶不自觉的泛起微红,似有什么想要涌出来。“别说了!”她撕心裂肺的大喊“阿娘,我不想去京城,阿爹怎么能连问都不问我就下了这种决定,这明明不合塔卡尔民风民俗。”
“我不要嫁过去,我早与楚磊两情相悦,我——”阿珩哽咽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连串的落下,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背一遍一遍的擦脸,想要自己不再流泪,脸被擦的生疼,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燕后的心也揪作一团,这是她从小疼爱的女儿啊,从未这般哭过,永远笑着的女儿啊。
可她不能心软,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也是她一直待她这般好的……理由。
“我不想知道你们有什么……况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会是塔卡尔未来最杰出的将领,而你会是京城尊贵的皇子妃,如果你选对了人,你甚至可以母仪天下。”
“我希望……你要知道明怀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
全身的力气消散殆尽,阿珩跌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攥住燕后的裙摆,不让她转身离开,就像绝望的捉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燕后缓缓蹲下,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阿珩冰凉的脸颊,“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身为公主的责任,这就是责任,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事,还关乎着两个国家。”
“曾经的塔卡尔,与中原只有口头协议,那时我还没有嫁过来,没有联姻,双方没有能手握筹码,联盟大典再正式再盛大又如何,若是亡了国,一纸协约便什么都不是了,就这样疑虑的种子种下,索伦部落不轻不重一句话,中原便损失了一员大将。”
“但联姻就不一样了,有了对方的血脉,便多了信任,血缘永远是亘古不变的世人最为看重的关系。但不能总让一方付出,这次,便该是塔卡尔给出诚意了。”
这样的阿娘,果真是无比陌生。阿珩愣愣的看着她,喃喃道:“所以,从我出生那刻开始,便注定的吗……”
“我很抱歉,若你是男子,便不会有这般烦恼,我一直想要尽力弥补你,可我能给你的,太少了。”
天要塌下来,也莫过于此。
“哈哈哈哈,”阿珩松了手,歇斯底里的大笑,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阿娘,国家大事放在女子身上不觉得可笑吗?”
燕后站起来,双手交叠合在小腹,转身离去,“只要能灭了索伦部族,还天下太平,就没什么可不可笑的。”
“那您对我的爱呢,那些美好的回忆呢,是真的吗?”阿珩喃喃问到。
“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说完,燕后便出了帐子,脚步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呵,如今我该怎么办呢?阿珩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也许她该逃走,逃到没人认识的天涯海角,哪怕与楚磊过着平凡人家的生活,男耕女织她也愿意,事到如今,求人不如求己,也许走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