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也颌首应下,恰有丫头进来禀话:“六姑娘翦云来了。”
孙氏一笑,刘氏一怔。
翦云走了进来,呆了呆,不曾想母亲和表哥也在,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的轮个问安。
刘氏面上不痛快,板板地问:“你不在房里针黹,大清早的就来叨扰大伯母做甚?”
翦云还未答话,孙氏已笑着拉她坐自个身边:“你莫怪她,宫里的大姑娘遣人送了一盒花来,我让云儿来挑几枝戴。”
“你这房里女孩儿多,只怕都不够分的,还想着云儿作甚。”
说话间,雪樱已拿来个锦面盒子递给孙氏。
孙氏边揭盖边道:“昨我瞧着有三枝通草堆花,水红色的,旁人带都不像样,云儿发乌油油的,就属她带最好看。”
说着拣起一枝,替翦云簪于鬓上,又指给刘氏看。
刘氏心里愈发添堵,说声不错,道房中还有事儿,下了炕要走,舜钰也起身,同孙氏作揖告辞。
才要出门,刘氏回头看向翦云,见她还坐在炕沿不走,忍不住问:“你不同我一道回房么?”
孙氏亲热的挽住翦云,代为答话:“云儿昨绣的花样很好看,我要同她讨教呢!可不能放她走。”
刘氏只看着翦云,瞧她低垂头,确无走的意思,不再强求,脸上起了一抹失望。
出禧荣堂,刘氏同舜钰比肩走,数步后低问:“你觉得大夫人怎样?”
“看上去为人很是和气……!”舜钰斟酌着词句。
刘氏冷哼一声:“你年纪小小,哪里懂得人心险恶。愈是表面善于笼络人心的,愈是难缠的很。”
她想想有些不放心:“不过她有句话倒是对的,砚宏砚春是无事也要整出三分事来的,你切勿同他们亲近。”
舜钰笑着应允,刘氏又提点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第拾壹章 穿堂风
舜钰将孙氏给的压岁荷包打开,把钱倒出来数了数,竟有十两银子。
心里暗忖怎会给了这许多?其实不用刘氏提点,她也知孙氏是只“笑面虎”,而大老爷秦良亦不如他的名字这般贤德。
抬头问肖嬷嬷:“我听说府里还有个李姓的嬷嬷,原是三表哥的乳母,怎这里进出的,倒不曾见到她?”
肖嬷嬷脸色有些紧张,低着声道:“可别再提她!当年她那哑孙子,被老爷弄没了,实在闹的凶狠,后被大夫人召去她跟前,任个闲差养着,老爷每月还从俸禄里包些银子给她零用。即便这样,她吃些酒发起疯来,嘴里还不三不四的骂哩。”
顿了顿继续道:“听说年后回家去了,过了清明再上来。”
舜钰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秦仲把她同那哑厮调换了个,她活了下来,却有人死了!
抿着嘴沉默了会,恰梅逊进来禀马车已备好,她立起身朝肖嬷嬷道:“没几日我要至义塾上学,想买些笔墨纸砚去,估摸一个时辰就会回来,若有人询我,等我回来再说。”
肖嬷嬷应下又有些不放心,去唤了砚昭房里一个叫秦兴的小厮来,据说对京城的桥门洞口,棋盘胡同很是熟详。
秦兴深作揖后笑道:“小爷有所不知,这京师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皇帝在此建都,划分五城,排列坊巷,胡同纵横,各城俱有秋色。若是要购笔墨纸砚,定是去正阳门里,顺老城墙往东过崇文门大街,再沿长安街行可至翰林院,旁边有个雨笼胡同,二里长,两米见宽,开了数十家铺子,专卖文房四宝及各类书籍、名家文章等,因常有翰林官员光顾,东西都是实诚的,只是稍比旁处价格要高些。小爷若是想节省,我倒还晓得个去处……!”
话未说完,肖嬷嬷唉哟笑道:“你快打住吧!听你再这般聒噪下去,今是不要出门了,三爷平日里都是这么教你的?”
秦兴忙道:“这不干三爷的事,是奴才瞧小爷相貌不俗,必是文曲星下凡来,心里欢喜的很,嘴上一时没了闩子。”
肖嬷嬷笑骂他:“真是个泼猴子,狡猾无赖,三爷那般不多话的人,怎用了你这样的货色。”
“嬷嬷不知,三爷性子严肃冷淡,我再不多说些话逗他乐子,这日子还有什么趣味。”秦兴陪着笑脸,眉毛微挑,一脸的机灵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