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哩,小的寻着个好去处。”秦兴眯着眼得意。
舜钰不以为然,吃片红红的瓜穰:“你可是指不高山上那池温泉?现可被封住,上不去了。”
“才不是那里。”秦兴坐直身体,神神秘秘道:“爷定不知晓,敬一亭里备了祭酒用来休憩的厢房,十步远处特设间浴房,前后两室,用帘子隔开,前间有铁锅炉灶用来烧热水,后间专事洗浴,有大方池,亦有一人高抱粗桶,里头棉巾澡具齐全,因是祭酒专属,无人敢去,而宋大人只在监生月考、季考日会去那里宿一夜,平日里不常去,我同梅逊有时熬不住,就跑那里去洗浴,忒是舒服。”
舜钰沉下脸来:“你从何处晓得的?若是被人察觉逮住,可是要发配至烟障之地的重罪,你们可有想过。”
秦兴忙陪笑道:“爷放心,如若是有一丝毫的不安全,给小的百个胆那也是不敢哩。看管祭酒宿房、每日清理浴房的乔伯,竟是认得我爹的,他二人原是穿一条裤的发小,后家乡淹水各奔了东西,听说我爹没了颇感伤,平日里倒多有照顾我,每我与梅逊去那洗浴,乔伯就在外头看哨,即便来人,那里房多树深的,任躲哪都极难发现。”
舜钰遂放下心来,又嘱咐他俩切忌不可常去,如若去了,更不得掉以轻心。
他俩点头应承,秦兴朝她鼓动道:“爷若哪日想去,同小的说一声,我替你在外头看着,保准无事的。”
舜钰心一动,实在太诱惑,笑着道以后再说,倒未曾拒绝。
一行人晌午才至秦府,舜钰刚进玄机院,即遇到肖嬷嬷急匆匆欲朝外走,笑着上前拦去路,问她满脸惊慌是要去哪?
肖嬷嬷见是她,唉哟一声道:“你快随我去二夫人房,四爷宏哥儿出大事了。”
第壹壹陆章 陷迷局
舜钰去刘氏房中却扑个空,纤月引领她朝翰墨院走,只道秦老太爷命众人至他处议事。
正是盛暑日当时,园子里蝉噪枯鸣,四处杳无人影,偶见廊前碧荫遮处有一两个丫头子,摇着扇兀自在打盹儿。
过一红蔷薇架,舜钰终按捺不住,问纤月,秦砚宏倒底出了什么事?
纤月瞧着四下无人,这才悄悄道:“爷可听四爷提起过,他欢喜上一个药局里的姑娘,名唤莲紫的?”
“可是因她出事的?”舜钰心一沉,早先就觉蹊跷的很,这一天倒底是来了。
纤月“嗯”了声:“那姑娘死哩,四爷当时恰在跟前,被衙门府役逮个正着,如今关押收审在牢里,有好几日不得见,他房里的柳梅日夜啼哭,眼睛肿得跟桃似的。”
又继续道:“听闻但凡被抓去衙门的人,不管有罪无罪,先杖责个皮开肉绽再说,还听说牢里阴暗恶臭,蚊蝇滋生,四爷细皮嫩肉的只怕是熬不住……!”嘀嘀咕咕个没完。
舜钰听得心烦,倒不晓得这丫头嘴碎的要人命,却也不阻,任她道听途说着,还怕漏听了蛛丝马迹去。
二人一前一后过月洞门,入翰墨院,几个丫头摒息立在廊前,见得舜钰过来,丫头秀琴忙迎上来问好,其它的打帘的打帘,禀报的禀报。
舜钰进得房内,给各位见礼后,坐于刘氏身畔,除大房不在,其余各房皆到了。
秦老太爷蹙眉正发脾气,三夫人柳氏哭哭啼啼的,三老爷秦林垂首不语。
秦老太爷朝舜钰看来,缓和着声道:“舜钰你同砚宏交好,他亦最服气你,有什么话儿双亲都不知,却愿意给你交底,我听闻你还曾写过信笺,让三老爷阻止砚宏同那姑娘交好,你可将其中详细原由,再说于我听一遍么?”
“这是自然。”舜钰忙站起,把砚宏与那保庆街雁来药局的莲紫姑娘如何相遇、相识,自个如何劝阻不听,后随砚宏亲去药局一趟,如何试出莲紫姑娘不识药性,掌柜及跑堂行为如何诡谲,因怕是‘扎火囤’,恐对砚宏谋财害命,后修书一封提醒三老爷等详说一遍。
三老爷秦林一脸悔不当初,讷讷道:“如今看来倒不是‘扎火囤’这么简单,是要诬陷砚宏杀人害命哩。”
“你还有脸强辩。”秦老太爷厉声喝叱:“子不教,父之过。你素日对砚宏只知娇惯放纵,任其同那伙京城恶少沆瀣一气,坏事做尽。舜钰好意提醒你却充耳不闻,如今砚宏落至此地步,实有你立的汗马功劳。如按我意就随他去,皆是报应。”